“阿是,你怎么也跟来了?”方紫岚皱了眉头,阿是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垂下了头,乖巧地喊了一声“方大人”。
“是我自作主张带阿是来的。”萧璇儿解释道:“看账簿这件事,阿是做得比我好。”
闻言方紫岚不再追究,敛了神色道:“说正事吧。”
阿是鼓起勇气,道:“果然如方大人所料,杨家族老早已偷偷把杨大人名下的田产房屋都转给了杨大人的族兄……”
他没有说下去,方紫岚心中了然,“你就直说杨夫人的处境有多糟糕吧。”
“杨夫人的嫁妆原就不多,前几日因立牌坊一事还被杨家的人拿去不少,如今若是不依杨家所言立牌坊守节,怕是只能净身出户了。”阿是越说声音越小,“而且据萧姐姐所言,杨夫人身为寡妇,一旦出了杨家门,便是违律……”
“够了。”方紫岚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子家家,见些人情世故可以,但莫要太悲观。”
阿是闷闷地点了头,方紫岚看向萧璇儿,“我请你问方立辉的事,你问的怎么样了?”
“方公子说助杨夫人母子出城不难,为他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也不难,日后谋生……”萧璇儿话还未说完,就听方紫岚直截了当道:“方立辉想要什么?承诺的银钱再宽限一年?”
“不是。”萧璇儿摆了摆手,“方公子想要阿是。”
“什么?”方紫岚扫了一眼阿是,他也是满脸震惊,“方大人,我……”
“你别害怕,我不会随便把你交给别人。”方紫岚安抚了阿是一句,之后问萧璇儿道:“方立辉要阿是做什么?”
“之前裴氏揭发方家夹带走私,方公子折了左膀右臂,近来一直在物色新人接替。”萧璇儿抿了抿唇,“方公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阿是,便想找机会把他要过去。”
“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方紫岚定定地看着萧璇儿,她微微颔首,“是,我见方大人事务繁忙,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报上来。”
方紫岚沉吟了片刻,若是让阿是跟着方立辉,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一则不知阿是的心思,二则若是她轻易允了方立辉,恐怕日后就是层出不穷的要人要物,毕竟在做生意这方面,她对上方立辉可是得不了丁点好处。
“方大人……”阿是的声音骤然响起,透着说不出的可怜,“我不想跟着方公子,我只想跟着你。”
“你也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方紫岚轻叹一口气,“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会把你交给方立辉。萧姑娘,劳烦你帮我给方立辉带个话,三日之内我要送杨夫人母子走,这忙他若是不帮,就别怪我翻脸无情,直接上门讨账了。”
“好。”谢琛微微颔首,反倒让方紫岚愣了愣,她原本以为他会质问自己,这样便能将方家撇干净了吗?可他没有这么问。
“与世子夫人无关,可与先越国公有关,与紫秀有关?”谢琛一字一句,方紫岚听在耳中,只觉心神一颤。
有些身份,不是说摆脱,便能摆脱的。有些事,更不是说放,便能放下的。
“谢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方紫岚深吸一口气,“钟灵寺一案,待我核实后,自会摆平。”
“世子夫人若能了结钟灵寺一案,方家……”谢琛顿了顿,“便算戴罪立功了。“
方紫岚不置可否,“生杀大权,谢先生说了可作数?”
“陛下待方家如何,世子夫人应是比我更清楚。”谢琛模糊其词,方紫岚勾了勾唇,“世人皆言当局者迷,我也不能免俗。”
她说着凑到谢琛耳畔,轻声道:“倘若谢先生食言,我便拖着夏侯家,与方家一道死。”
谢琛轻笑道:“想不到世子夫人竟也会威胁人。”
“我从不威胁人。”方紫岚站直了身体,敛笑道:“我向来,言出必行。”
“那我敬候世子夫人佳音。”谢琛行了一礼,方紫岚生生受了,却并未还礼,“谢先生至少要拿出些诚意才好。今夜,我要见到阿宛。”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直走到公堂外,远远便看到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角的红泰。
“你怎么在这?”方紫岚微微皱眉,红泰言简意赅,“两件事,其一万俊在慕容清手上。”
方紫岚闻言并不意外,只是哂笑道:“大当家何时成了忠正世子的传话筒了?”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红泰认真道:“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
“好不好,我自会评判。”方紫岚若有所思道:“还有一件事呢?”
“独孤家有动静了。”红泰的声音低了几分,方紫岚下意识问道:“什么动静?”
“家主独孤信之子——小将军独孤明护送其堂姐,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红泰的话落在方紫岚耳中,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她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
“方家退出京城,后宫自然也要易主。”红泰冷哼一声,“你总不会以为,宫里那位姓方的娘娘,能独善其身吧?”
“可……”方紫岚抿了抿唇,把辩驳的话尽数吞了回去,“这是谁的意思,太皇太后,太后,还是……”
“谁的意思重要吗?”红泰打断了方紫岚的话,“重要的是风向,有玉成王在,李晟轩必然会保独孤家,那方家便只能是弃子。”
“弃子?”方紫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咬牙道:“古来被废的皇后,无一有好下场,他这是一点情分都不肯讲了吗?”
“方紫岚,事到如今,你还相信什么情分吗?”红泰嗤笑出声,方紫岚双拳紧握,“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顾及谁的脸面。”
红泰愣了片刻,不待细想方紫岚话中含义,便听她又道:“你留在此处,接了阿宛,我们便去钟灵寺。”
“阿宛姑娘身为关键证人,谢琛怎么可能放她出来?”红泰神情凝重,方紫岚没有回答他的话,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