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调查她。
可惜，除了知道她多开了几家医馆，多买了点地皮，也查不到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皇上的用意，杀孟时宴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
当年外祖父助他登基，他转眼就灭了外祖父满门。
如今她在民间声望日隆，却不肯投入他的阵营，他便杀了她最亲近的人，以示警告。
“皇上这一招，够狠。”身后传来元兮的声音。
宋知婳没有回头。
“他不是要我看吗？我看了。”宋知婳声音平静得可怕，“记下了。”
摊开京城地图。
“周雨今日在哪？”她问。
元兮上前一步，手指点在地图上：“周雨今日带队在城西追查走私案，按照路线，申时三刻会经过黑巷。”
宋知婳眼神冰冷：“皇上不是以为杀个孟时宴就能吓住我吗？他忘了，我宋知婳是个有仇当场就要报的人。”
“婳姐姐打算怎么做？”
“既然皇上把我身边的人杀了，那就还给他就是了。周雨是他的得力干将，又和孟时宴的死有关，就拿他第一个开刀。”
宋知婳的手指重重按在“黑巷”两个字上，“我要他双腿，当场锯下，然后抬到宋医馆。”
元兮却毫不犹豫：“我这就去安排。”
*
黑巷如其名，即使是在白天，也因两旁建筑拥挤，光线昏暗。
大理寺卿周雨带着十余名手下快步穿行其中，他们刚刚破获一起走私案，正押送犯人回衙。
他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大人，这还会不会有同伙？...”身旁的副手低声问道，语气担忧。
周雨冷笑：“这帮匪寇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走私，自然要把他们团灭，要是有人侥幸逃过，自然是要发疯的。不过谅他也没胆子动朝廷命官。”
话音刚落，前方巷口出现一个身影。
黑衣如墨，长身而立。
周雨猛地抬手，整个队伍立刻停下。
他眯起眼睛，看不清来人面容，脸色微怒。
“来者何人？”周雨镇定自若，“敢拦截朝廷命官办案，可知罪？”
黑衣人缓缓抬头，脸上戴了面具。
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有一个箱子。
“周大人，”他声音平静，“我来取你双腿。”
周雨愣了一瞬，随即大笑：“小小贼苟，你莫不是疯了？我可是朝廷三品大员，你敢动我？”
“动你会什么样？”黑衣人向前一步，“就要你一双腿而已，不会要你命的。”
周雨面色阴沉：“抓住他...”
黑衣人打开箱子，取出一把特制的锯子，锯齿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
“取他首级！”
大理寺众人拔刀相向，然而就在这时，两侧墙头突然冒出数几十名弓箭手，箭尖直指他们。
黑衣人轻笑：“周大人以为我会毫无准备？”
“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周雨厉声道。
“没人派我来，这只是私人恩怨。”黑衣人步步逼近，“你杀了我的人，我只要你双腿，公平得很。”
周雨猛地拔刀向前冲去，却在三步之外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你...你下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已失去知觉。
黑衣人蹲下身，与他平视：“我最懂如何让人在清醒状态下感受痛苦。这药能保你神志清明，却让双腿麻木，正好方便我行事。”
他挥手示意，两名黑衣人上前按住周雨。
“贼苟！你不得好死！”周雨嘶吼。
“或许吧，”黑衣人面无表情地举起锯子，“但今天先不得好死的是你。”
锯子接触皮肉的那一刻，周雨的惨叫声响彻黑巷。
他的手下们被弓箭指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恐怖的一幕。
黑衣人的动作精准而冷静，鲜血喷溅在她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周雨早已痛得昏死过去。
——
宋大夫！出事了！”声音嘶哑而慌乱。
宋知婳放下药筐，快步走向前院。
周雨面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上，双腿自膝盖以下已经不翼而飞，残肢处被粗糙地包扎着，鲜血早已浸透了布条，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暗红。
抬他来的是他手下满头大汗，眼中满是惊恐。
“怎么回事？”宋知婳声音颤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位医馆主人见到伤患重伤时的震惊与关切。
“是、是我们在城西办案，周大人被敌人伤了腿……”其中一个年轻人颤声说道。
宋知婳眼神微动，立即指挥他们将周雨抬进内室。
她快速检查伤势，伤口切割面整齐，残疾是毕然的，但最大限度能保证了存活。
“你们先出去等候。”她命令道。
待屋内只剩二人，宋知婳取来医药箱，手法娴熟地为周雨清洗伤口、上药、重新包扎。
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
“郡，郡主……”周雨在剧痛中苏醒，虚弱地睁开双眼。
“别说话，保存体力。”宋知婳轻声安抚，手上动作不停。
“你是神医，我的双腿还能接回去吗？”周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额头沁出冷汗。
宋知婳摇头，眼中闪过复杂：“周大人，你这双腿，保不住了。”
周雨面如死灰了。
宋知婳笑了一下：“周大人不要灰心，至少性命保住了，不是吗？。”
包扎完毕，她为周雨盖上薄被。
当她抬起头时，周雨看到她眼中冰冷。
“接下来要好好休息。”宋知婳轻声道，“不然流血过多，性命都难保得住。”
周雨没有任何回应，没了双腿，职位就保不住，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宋知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出内室。
门外，周雨一帮手下正焦急等待。
“郡主，周大人他......”其中一人问道。
“性命无忧，但双腿......保不住了。”宋知婳适时地让声音带上哽咽，“你们好好安慰他吧。”
周大人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人，没了双腿，他怎么能受得住？
医馆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名宫廷侍卫大步走进医馆，面无表情地宣布：“奉皇上口谕，闻周雨遇袭，在宋医馆治疗，特派太医院携珍贵药材前来慰问。”
宋知婳心中冷笑，皇上的动作比她预计的还要快。
太医院院使带着两名御医走了进来，假惺惺地表示关切：“宋大夫，皇上听闻周大人遇袭，十分震怒，特命我等前来协助诊治。”
“多谢皇上挂念。”宋知婳躬身行礼，语气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悲痛与愤怒，“周雨刚刚苏醒，情况稳定，但双腿......已经保不住了。”
院使地检查了周雨的伤势，叹气道：“如此整齐的切口，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周大人可曾看到凶手面貌？”
周雨虚弱地摇头：“我......我没看清。但那日只有大理寺卿的人知道我会去城西办事......”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周雨身上。
周雨手下的人面色惨白，一人问道：“大人，你怀疑大理寺有内贼？那…那会是谁？！”
“内贼？”周雨苦笑，“有没有内贼？看谁到最后受意不就知道了.....”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太医院院使眼神闪过，表面上却打圆场：“周大人伤势过重，神志不清，言语不当之处，大家莫要见怪。”
宋知婳盯着周雨：“周大人还是好好养伤吧，思虑太多，对身体不好。”
院使告辞离去。
待外人全部离开后，宋知婳回到周雨病房，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赞赏。
“好好休息。”说完转身离开。
周雨苦笑：“人废了，所有人都敢给你摆脸色。”
“婳姐姐。”元兮过来说，“现在，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宋知婳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皇上很快就会召我入宫。他一定会假借关心之名，实则试探我的反应。”
*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皇宫传来旨意，召宋知婳入宫面圣。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皇上正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国事。
见宋知婳进来，他脸上立刻换上关切的表情。
“郡主，昨日周雨之事，朕听闻后十分震惊。你可知是何人所为？”皇上直截了当地问，目光锐利如鹰。
宋知婳行礼后，抬头时眼中已满是悲愤：“皇上，臣正要禀报此事。周大人伤口整齐，明显是被武功高强之人所为，会下此毒手的绝对是和周大人有过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