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首领和尚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眼珠急速转动，瞥了一眼地上同伴温热的尸体，又扫过通道深处那扇紧闭的庙门，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把这里暴露的消息传出去！传给郑贵妃！否则…否则一切都完了。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谄媚和求饶意味的假笑，声音急促地辩解道：“女侠！女侠饶命！误会！天大的误会啊！”他指着身后那间血腥味浓重的屋子，语速飞快，“您…您都看到了！小的们…小的们以前就是一伙不成器的山匪！实在混不下去了，才…才躲到这荒山野庙里，剃了头冒充和尚！想着…想着骗点香火钱糊口！”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宋知婳的脸色，见她眼神毫无波动，心中更慌，连忙补充：“可…可当和尚清汤寡水的，哪里够兄弟们活命？所以…所以…我们就…就起了歪心思！”他仿佛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声音稍微顺畅了些，“有些看着有钱的香客，落单的…我们就…就想法子骗进这后头来，抢了他们的钱财…然后…然后…”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指了指那间屠宰房，“就…就处理掉…免得走漏风声！”
他刻意避开宋知婳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编：“至于郑贵妃…她…她真的就是单纯来拜仙童的！我们哪敢动她一根汗毛？不过…不过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她一来，京城那些有钱有势的为了巴结她，就都跟着来了！这…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就是送上门的大肥羊啊！我们…我们感激她还来不及呢！真的！女侠，我们就是图财！绝无其他心思！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这里的钱财…您…您看上什么尽管拿走！”
他身后的几个矮小和尚也反应过来，纷纷点头如捣蒜，带着哭腔附和：
“是啊女侠！饶命啊！”
“我们都是被逼无奈啊！”
“钱…钱都给您！只求活命！”
宋知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冰寒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似看跳梁小丑般的讥诮。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所谓的“钱财”。
“哦？”她轻轻开口，声音如同寒泉滴落深潭，在死寂的通道里清晰得可怕，“图财？”
她向前缓缓踏出一步。
明明只是极轻的一步，却仿佛踩在了几个和尚的心尖上，让他们浑身一颤。
“图财……”宋知婳目光冰冷，扫过墙壁上那些种类繁多、用途各异的刀具——剔骨尖刀、剥皮柳叶刀、锯齿钩、骨锯……最后定格在屋子中央那张被厚重血垢浸透的木床上。“需要把人带到这专门的屋子里，用这些‘专业’的工具，像宰杀牲口一样‘分解’吗？”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落：
“需要把人体组织分门别类地处理吗？！”
“需要在这阴森的禅房里，一待就是数个时辰吗？！”
“需要墙上挂着那么多连刽子手都未必认全的‘家伙什’吗？！”
她猛地抬手，短剑幽暗的剑尖指向首领和尚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神锐利如刀锋：“你们不是在劫财！你们是在做‘实验’！”
“用活生生的人！在制造某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是不是？！”
“病毒？！瘟疫？！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
“说！”
最后一声厉喝，惊雷在狭窄的空间炸响！蕴含其中的冰冷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剩下的几个矮小和尚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膝盖一软，噗通噗通跪倒在地，抖如筛糠，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首领和尚，在听到“实验”、“病毒”、“瘟疫”这几个词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蜡黄的皮肤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骤然瞪大到极限，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两个小黑点。
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
他脸上的震惊、恐惧、以及被彻底看穿的难以置信，像凝固的面具，清晰地昭示着宋知婳话语的真实性。
这表情，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宋知婳瞧着他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心中的猜测瞬间得到了铁一般的证实。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
“呵……”她发出一声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怒意的轻笑，“果然如此。”
她扫过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几个矮小和尚，最终牢牢锁定在面无人色的首领脸上，声音低沉得像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们这帮畜生！……根本不是大庆国的人！”
“说！你们从哪里来的？！”
“受何人指使？！”
“潜入我大庆国土，用我大庆子民的性命……做这等丧尽天良、祸国殃民的勾当？！”
“郑贵妃……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这肮脏的勾当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说——！”
宋知婳的最后一个字，如同冰冷的审判之锤落下。
通道内只剩下那几个异族假和尚粗重而绝望的喘息，以及那盏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如同生命倒计时般的噼啪声。
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首领和尚面如死灰，他知道，最后的遮羞布已被彻底撕碎。
在眼前这个如同复仇女神般强大的女人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咽喉。
宋知婳耐心地等待着，手中的短剑微微抬起，剑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幽芒。
她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如同一只锁定猎物的鹰隼，不给对方任何喘息和思考如何继续欺骗的机会。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宋知婳笑人。
她直接转动手腕轻轻一划，就割开了几名和尚的喉咙，快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首领和尚吓得大喊大叫，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女子，她手中的短剑还在滴血。
“我……我们真的只是…”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啊啊啊！”
宋知婳手一举，短剑就送到了和尚的眼眶里，声音比剑更冷：“最后一次机会。”
和尚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有活路人，他瞄上墙角被各种刑具掩盖的阴影里，藏着一个不起眼的铜铃，那是紧急联络给郑贵妃的人的暗号装置，只要摁了它……
“我说！我说！”
他借受伤之事在地上一直打滚，做为恐惧到极点的样子向前爬行，“我们是海上过来的，奉命在这里……”
就在他爬过木床的瞬间，猛地起身往一个方向跑去。
“唉，真是找死！”
和尚还保持快得逞的阴险笑容，后脑勺已经进了把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