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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张麒灵的挫败让蒋峥嵘松了一口气。

他向来是很相信自己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张麒灵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劝说,他的想法竟然会有莫名其妙的动摇。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像过如果张麒灵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应该怎么办?

但那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蒋峥嵘看着沉寂的塔内环境,喃喃道:“我早明白,你讲的都是假的,最终我还是要回家去,只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把张麒灵抱进了怀里,心动的感觉让他无法忽视。

他真的很想带张麒灵一起走。

蒋峥嵘的主动拥抱,让张麒灵的心情好了一些。

张麒灵紧紧回抱住这个已经不记得曾经的爱人。

蒋峥嵘安慰地轻拍他的脊背,温声劝道:“跟我回家吧,回晚晴城去,你看到了,你所描述的都是不存在的。”

张麒灵有些贪恋地听着蒋峥嵘充满磁性的温柔声音,自己却一直没有出声回应。

蒋峥嵘看着一言不发的青年,感到十分无奈。

“张麒灵同学……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但是我没办法听凭你的摆布,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张麒灵闻言,感觉心里有一点恍然,他眼底甚至染了一层有些感伤的笑意。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站在对立立场时的情景——那时蒋峥嵘被校长下令关在学校禁闭室,数次恳请自己放他离开。

最后他放下了一切,奋不顾身地和蒋峥嵘一起,在雨夜乘船出逃。

可是这次他不能陪他一起了。

“蒋峥嵘。”张麒灵终于开口和他交流,“我会永远爱你。”

无论蒋峥嵘要去往何处,张麒灵希望,至少自己的爱能够永远追随着他。

蒋峥嵘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有点懵,他感觉内心深处泛起了一阵波澜,荡漾起离别的惆怅。

……

四合院里传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井台旁边的石板长桌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佳肴,有各类炒菜,糯米蒸肉,面片儿汤,还有新鲜脆甜的水果。

——蒋峥嵘和张麒灵准备了一桌道别的“散伙饭”。

饭桌上,蒋峥嵘一边给张麒灵夹菜,一边追问他:

“你真的决定了,不与我一起走?”

张麒灵摇头,声音淡淡地回答道:“守护轮回眼,是我命中注定的责任,逃不掉。”

蒋峥嵘感觉他实在是太过执拗:“那也未必嘛,如果不去实践一下,怎么就晓得自己逃不掉?”

他总觉得,自己离开,而张麒灵独自留在这里,仿佛有种他抛弃了他的感觉——虽然是张麒灵主动要留下来的,可蒋峥嵘心里还是充斥着莫名其妙的内疚。

张麒灵手里拿着勺子,轻轻舀起汤碗里晶莹的面片儿,但没有立刻吃下它。

他缓缓开口,对蒋峥嵘说了很长一段话,像是道别,也像是远行的叮嘱:

“……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很多,和你熟悉的故国落差很大,你见到后,无须太惊讶,因为无论如何,那是我们曾经为之浴血奋战的热土……”

“晚晴城可能已经不复存在,我在外面的世界,有两个可以信任的朋友,一个住在北京潘家园,去找他时提一句胖爷,他身手不错,人脉很广。”

“另一个,是杭州西泠印社旁边古玩店的店主,年纪不大,但是头脑机灵,颇有城府,名叫吴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蒋峥嵘知道他难得说出那么长一串话,觉得实在不简单,于是便一直静静听着。

但他依然保持一概不信的态度,而且他感觉张麒灵说得很玄乎。

按蒋峥嵘现有印象来说,北京正处在北洋军阀治下,离晚晴城很遥远,而杭州那个就更奇怪,一个古玩店,店主叫“无真”,那还有人敢去买吗?

蒋峥嵘随口问张麒灵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人,你怎么会认识,真有你说的那样厉害,总不会只是做小生意的吧?”

张麒灵想了想,有些担心蒋峥嵘把他那两个倒腾明器的朋友抓了,转送进公安局,于是回答说:“……考古学家。”

虽然张麒灵回答得干脆,但从他说完就偏开视线,不再跟他对视这一点来说,蒋峥嵘又觉得他在骗自己。

但是蒋峥嵘没有再追问,在他看来,张麒灵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太多了,较真对于他来说毫无用处,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飞奔回晚晴城。

“……我走以后,你就是一个人在这里了,你记得莫要乱跑啊,等我回了老家,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再报案,让警署的人来领你。”

蒋峥嵘说着,见张麒灵一直垂着眸子,也不吃饭,于是他舀起一勺面片儿汤,跟张麒灵的勺子相对一碰,笑着说:“干杯。”

张麒灵抬眼看了看他,似乎也被他那控制不住升高的情绪感染到了,见蒋峥嵘吃得开心,于是他也把面片儿吃进嘴里,好看的唇边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浅笑意。

像是阳光一样灿烂的蒋峥嵘,总是能让他在无数个无意间,怦然心动。

……

四合院离青铜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张麒灵循着蒋峥嵘之前向他科普机关暗器的那条路,亲自送蒋峥嵘离开自己。

一路上,他的话很少,但手却紧紧地和蒋峥嵘攥在一起。

关于外面的世界,蒋峥嵘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的是什么,可是张麒灵却很担心。

脱离人类社会太久的蒋峥嵘,一旦进入完全陌生的时空,要怎么适应,怎么生活,会不会被现代人当作怪物……

最重要的是,当蒋峥嵘发现他找不到自己所期待的那个“家”、那座城的时候,会如何地伤心,甚或是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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