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剂的效果好到让苏文一度觉得小史和坑爹系统是在联合起来忽悠自己，他有点怀疑其实歌莉斯坦不是死了而仅仅是深度昏迷而已。
两分钟后，心脏开始恢复跳动；三分钟后，脉搏已经趋于正常；五分钟后，歌莉斯坦逐渐有了呼吸。而就在恢复呼吸之后的不到半分钟，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缓慢睁开了双眼，用茫然中带着迷惑的目光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上的廉价魔能吊灯。
她的喉咙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好半天才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水……”
真是俗套的开场白。
苏文随手捏了一团小水球，把它丢到歌莉斯坦嘴边，后者立刻如同看到了救星般贪婪地吮吸起来，那虚弱而又拼命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酸。
一口清水下肚，这名曾经的裁决骑士终于放松下来，重新闭上的双眼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流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少……唔，大龄少女，银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开，那张带有英气的脸上充满了悲伤，再也不复平常副身披甲胄、威风凌凌的模样。
然而这幅静美的画面很快被苏文的声音给打破。
“我说，你打算迟到多久？”
“啊……”
“看你面色红润气息正常，你其实已经恢复力气了吧，那还躺在床上干什么，好好看一下现在已经几点了，马上就八点半！你迟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抱歉，因为我……”
“稍微死了一下对吗？这种体验的确不常有，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既然现在没事了那就开工，不然根据你的日薪算起来，你现在已经要被扣掉四五百金币了。”
“啊！！”
苏文这话效果拔群，歌莉斯坦身上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坐了起来，然后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冲下床，跳进了床边的靴甲之中。紧接着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穿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便形成了一个钢铁战士出现在苏文的面前。
“！”
这下反而轮到苏文惊讶了。
眼下的歌莉斯坦看起来活力四射，根本无法想象就在几分钟前还是一具趁热都来不及了的尸体。虽然苏文通过对歌莉斯坦的体态监测，判断出她的生命活力水平已经几乎恢复正常，是以才有了上面的话来试探下自己的判断，但他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这恢复的程度也太可怕了，要知道就连伤筋断骨都要百日才能好，可这却是几分钟前连命都没了，几分钟后就活蹦乱跳，比无痛人流还要高效。
那管针剂到底是什么来头！
以及，半狼人詹姆斯难道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吗，居然就这么轻易把它交给了自己。能够让已经凉了几个小时的人恢复到全盛状态，这已经不能用灵丹妙药来形容了——苏文用力回忆了一下，这种事情就算是在自己的世界，使用最高精尖端的科技，都未必能够做到。
不过……
苏文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詹姆斯神秘兮兮把这管针剂交给他的时候，除了暗示这东西能够救命外，同时也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用，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果然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此毫无道理的治愈能力，恐怕也要以某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作为代价。
那么“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苏文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全身都被铠甲覆盖的歌莉斯坦，只见她眉宇间并没有半点不适之色，根本不像是付出了代价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
回想起当初的詹姆斯三兄弟，除了一起遇袭那次受了足够死上十次的伤却仍然谈笑风生，别的地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更不像是那种常年遭受大痛苦折磨之人。因此至少可以肯定，所谓的代价应当不会是什么折磨，但除此之外，苏文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算作代价。
闻着臭兮兮的？大概只是因为半狼人不爱洗澡。热爱抽烟？这恐怕只是常见的爱好。无论被怎么捅刀子都不会死？这明明是正面效果。说话带有“噫呜”的口癖？这特么什么鬼……或者说有可能是气运变差之类的玄学代价？不过根据和它们在蹲号子时候的聊天打屁，这群半狼人时不时就吹嘘自己盗墓挖到了什么好宝贝，要不就是地下世界潇洒的时候赌博赢了多少钱，以及买彩票中奖之类的，怎么看都是正常水平好吧。
但空穴来风，既然詹姆斯着重提到了代价，那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或许只是无法从表面上看出来罢了，亦或是现在没事，日后才会浮现。
算了，不想了。
苏文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反正接下来还有一段时日，若真有代价总会出现端倪，到时候自己在慢慢考虑售后工作便是。这并非是他瞎操心，虽然他的确救了歌莉斯坦一条命，但若是因此搞得她生不如死，还真说不好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若是后者，那可算不上还人情。
而另一方面，苏文到现在，其实已经盯着歌莉斯坦看了有足足两三分钟了。若是放在以前，这名总是杀气腾腾的裁决骑士保证上来就是一个过肩摔和擒拿术，但现在她只是站在那，神色有些古怪地把目光挪开，仿佛被老鸨带上来的失足少女般任由观赏。
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苏文不禁毛骨悚然。
难不成这就是代价么，好好一个人说疯就疯了。
不过，若是歌莉斯坦真的没救了也就算了，既然如今看起来已经满血复活，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正事。龙山之行说急也不算很急，说不急却也是迫在眉睫，对于苏文而言，它是一把打开所有后续工作的钥匙，不但包括了对于姆塔塞城的后期改造、莉蒂西娅那边的安排，更有一些更加长远的计划。总而言之，哪怕眼前的歌莉斯坦看起来再怎么诡异，有问题也应该留在路上解决。
更何况，就算真的有什么毛病，如今詹姆斯三兄弟刚好在姆塔塞城附近活动，到时候回去一问便知。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作为人文关怀，苏文还是问道。
歌莉斯坦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很好。”
“那就准备出发吧。”
“好的。”
歌莉斯坦神色复杂地回应道，在这之后似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个人情。”
苏文差点笑出声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简直和当初自己在红枫镇时说的同出一辙。他险些就像她当初的回应一样，板着脸冷哼一句“你在小看我么，做这种事情难道是为了人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可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不过，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让歌莉斯坦半路上不要找给自己添乱找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苏文适时提出了这个要求。
然而……
“这不可能。”
歌莉斯坦冷冰冰地拒绝了他。
“当你遇到危险时，我随时可以舍弃性命履行我的职责，但小史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等着吧，你会因此而受到制裁的。”
“？？？”
苏文心说这人果然是得了失心疯，刚才还千恩万谢自己的救命之恩，现在却翻脸如翻书，简直说话如放屁一样，哪里有半点对待救命恩人的意思，既然如此不给面子，那么也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还人情的事情一码归一码，等到自己确定她无大碍就算两清，但周薪两万金币却不是白拿的，且看作为冒险团长的自己，如何在合理合法的权限之内，将这个找茬者安排得明明白白吧。
“好，我等着。”
苏文咬牙切齿道。
……
毕竟是要远行，苏文给了歌莉斯坦一点收拾东西的时间，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但刚一出去，他就被小史拉到了一边。
这史莱姆开口就喷：“爸爸你tm是白痴吧！”
“惊了，我还没就你一直在外面偷听的事问罪，你反而喷起我来了？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揍你你就皮痒了吗。”
“我这话可是发自内心呐喊出来的！”小史痛心疾首，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白痴爸爸，你知道你刚才错过了多好的攻略机会吗？歌莉斯坦姐姐平时对你神憎鬼厌，却在最软弱无力的时候被你拯救，那可是绝地扭转她对你看法的最佳时机，可你说的竟是些什么鬼话，完全把天时地利人和都给浪费掉了啊！人家才刚刚体验过了死亡，结果一醒过来就被你要求上班，究竟出了什么事连问都不问，你还是人吗爸爸！之前你不是还放出话来要让做出那些事的人付出代价吗，怎么就改主意了？？”
苏文冷笑：“你果然全程都在偷听，这笔账我们之后再算。让做出这事的人付出代价不假，但那是以歌莉斯坦没救活为前提的，姑且算作没能救活她的补偿而已，既然不小心把她拉回来了，自然就作废。至于究竟出了什么事，那种破烂事猜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哪里还需要问？”
“所以妈妈究竟为什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种笨蛋啊！哪怕不问你好歹也安慰几句啊，人家才刚从地狱被拉回来啊，人家可是真的死了啊！换成我我当场就哭给你看哦！”
“啧，别扯淡了，听到她之后说的话了吗，没安慰她真是明智的选择。”
“没救了，爸爸彻底没救了……”
小史哀嚎着，掩面跑了出去。
苏文实在想不通这个史莱姆又在发什么神经，只好随她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