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看向连依凝，脑中天雷滚滚，此刻算是明白连依凝的级脑力从何而来了。
无力的坐回石凳，微微仰头看着姑娘，凝声说：“你以往分析的那些话中，存在很多引导性的语言，其实，就是为了配合我师尊的计划，是吧？”
连依凝身躯一颤，沉默数息后，落座，认真的看向我，缓缓点头。
寒意从脊柱上掠过。
“所以说，你推演后的东西，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漏洞，以地狱入侵阳世事件来论，你早就知道了详情是吧？不过是推波助澜的将事件推到那个惨烈的地步？”
忍了半响，我到底是问出这话来。
“方钢，这你就想多了，我确实继承了方道华的九成记忆，包括各种秘术，他的数辈子经历还有他本就具备的级脑力，但还有一成记忆，方道华初始设定的时候就没有遗留给我。”
“比如，他亲身去过未来，真就是我自行推演的结论，方道华并没有将看见的未来场面遗留给我，所以说，地狱入侵阳世事件，我真的尽力帮你了，并非故意误导。”
“若说误导，那也只有一项，就是在数年前我和你的那次谈话中，推演方道华的终极目的是和寰源同归于尽。说实话，那个结论，只是其目的的一小半。”
“方道华真实的目的是，他本身和寰源同归于尽，了结所有恩怨，但却事先布局了很多后手，阎罗锁魔法阵是后手之一，金属手掌是之二，而我是之三，也是重中之重。”
“说白了，方道华不是圣人，但也不是坏人，他只是想换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而我，就是他生命的延续。”
“即便我成长为单独的个体了，名字变成了连依凝，也改变不了我是从方道华那里而来的事实，就如你一般，你和林铭汝及苍龙真人相互影响、相互依存。”
连依凝很是光棍儿的将话说明白。
“原来，师尊早就想好了退路。”
我苦笑一声，此刻可以定义师尊了，他不是为了拯救苍生牺牲自身的圣人，但也不是魔头，只是个一心向道想要飞升的修行之人罢了。
为了王旨梅的活路，方道华牺牲了自身一世，成全了情之一字。
为了给下一辈子的‘他’，也就是连依凝扫清障碍，他和寰源同归于尽了。
要搞清楚，这绝不是为了大众所做的牺牲，终究目的只是为了自身以全新的身份重新来过，这里面有本质的区别。
即便没人明说，我也有些了然了。
终极飞升的条件之一，必然是灵魂的完整度，但有一种情况会很有趣儿。
那就是，主体灵魂全部消失之后，剩余的分魂呢？想必，自动继承了主体灵魂的资格，只要成长起来，那就等同一个全新的灵魂完整体了。
连依凝就是全新的人，也是全新的灵魂体。
所以说，阻挡连依凝道路的，正是寰源和稻花，他俩的灵魂都消失了，连依凝才有直通天道的资格，没有了阻碍。
师尊方道华数百年如一日的布局，终极目的正是为此，顺带着改变了王旨梅注定陨落的命运，他自身会觉着，一切都值了。
而我，确实是他的徒儿，这个过程中，他利用我不假，但也造就了我，对我而言，有恩有怨，但恩大于怨。
帮师尊完成终极目标，并解决了祸害天下的寰源，即便事先就知道这些，估摸着，我也会同意继续下去的……。
想了下，苦笑着轻声说：“怪不得师尊炸碎无色符和寰源同归于尽之后，属于他们两人的灵魂碎片和武器、战铠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的被收进阎罗锁魔法阵之中了，原来是给你准备的‘修行资源’，这也是师尊早就设定好的一步。”
“当时，我按照师尊要求打开了那个通道，就是为了收取‘战利品’，他俩的灵魂碎片和你同源，吸收起来将事半功倍啊。”
“想来，你所说的要去地府，其实，准确的说，是要去黑塔的阎罗锁魔法阵之中，闭关潜修吧？”
说着这话，我从背包中翻找出金属手掌法器，推向对面，问了一句：“这东西是怎样炼制出来的？”
“未来世界时，参照新地府中无视道行限制的某种特殊方法，结合了阴魂小世界高的炼器技术，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炼制而成。”
扫了石桌上的手掌法器一眼，连依凝淡淡一笑，接着说：“金属手掌也好，极帝刃和极道铠也罢，于我而言不过是未来修行过程中的辅助之物，最关键的东西，其实，是寰源背包中的半成品阴魔珠。”
我悚然一惊，原来，新地府中那诡异的规则，在未来世界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方钢，你早就感知的清楚了，若说修炼，我的天赋太差了，这具身体不具备修行的资质，但你一定不清楚，阴魔珠除了可以高修补阴魂，还能改善一个人的修行资质，前提是，至少得是半成品以上的阶段。”
“寰源肯定使用过那颗半成品的阴魔珠了，那日，黑塔通道打开，收取战利品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了，寰源包中只剩下一个‘珠子外壳’了，效果不大了，所以……。”
连依凝看向我，停住了话头。
“你需要阴髓珠？”我霎间就明白了。
连依凝点了点头。
我没有犹豫，将存放包中多年的阴髓珠全部取出来，使用皮口袋盛着，送到连依凝面前，轻声说：“蓝莲恢复身躯时用掉了数枚，这剩余的，不知能不能将只剩壳子的阴魔珠再度提升到半成品阶段？”
连依凝笑了笑，轻声说：“数量足够用了。……方钢，谢谢你。”
我摇摇头说：“祝你得偿所愿，早日飞升。”
连依凝沉默片刻，起身，收起皮口袋，拿起那金属手掌，转身，向着不知何时再度下起来的大雪中走去，幽幽的声音传来。
“此物我带走了，黑塔就是我的闭关之地，不成功就成仁，这是我的命运。而我，也想完成这个命运。方钢，你我今生再难相见了，你帮我编造个离去的理由，告知虚空他们吧……。”
我缓缓站起，没有回话，而是对着走进大雪深处的连依凝背影，深鞠躬。
一切尽在不言中。
“嗡！”
感知到了能量波动，黑洞绽放在大雪之中，像是开了一朵黑色大丽花，那里面，黑塔虚影沉浮着……。
连依凝没有回头，携带着盛放了阴髓珠的皮口袋，一步步的走进其中……。
哗啦！
黑洞入口消失不见了，连依凝也没了踪迹。
我保持深鞠躬的姿态，许久后才直起身体，早已泪流满面。
气功一运，将泪痕蒸干净，走出亭子，置身于茫茫大雪之中，忽然觉着，用风雪来洗礼，真是好个干净。
“哈哈哈……！”
忽然，我疯狂的在大雪之中笑起来，声音传出老远，惊动了无数阴魂。
“也好，从此后，我就从师尊方道华所设置的级布局中解脱出来了，自由了！”
“今儿，是连依凝的命运转折点，也是我方钢的再次新生。”
“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吧，从此后，跳出了困扰我数十年的樊笼，这样去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直到最终，连依凝虽有第二副面孔，但她还是值得依赖和信任的，总算是没有看走眼，吾心甚慰。”
这样一想，心头舒坦多了，在风雪中狂笑了半响，整理好情绪。
‘金属手掌’被连依凝带走了，那本就是她的东西，完璧归赵是正途。
但这消息须严格保密，若是阴阳真人那样的大佬得知我失去了‘杀手锏’，即便还有两套森罗剑阵镇场子，估计，也难保道儿上不会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阴阳真人的志向，和寰源某段时期的志向是一样的，都想一统正邪。
此事只我自家知晓，不说的话，可保密许久。
计议已定，我于大雪中，向着尊青殿走去……。
眼中看到尊青殿了，我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霎间，惊骇感铺天盖地，僵在了风雪之中。
“师尊方道华能预留一道远古秘术铸就的级分魂，去转生成连依凝，确保自身以变相的方式存活下去，那么，寰源女魔头呢？难道，和方道华魂出同源的她，就不会这招儿吗？”
一念及此，惊雷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