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密密麻麻的碎竹悬浮在半空之中，饶是霍神谕等人已经证道归墟，见到这番景象也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短暂的恍然大悟之后，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寻常人搏命厮杀，无论剑招也好还是剑气也罢，都专注于手中长剑。
那些因兵刃相撞四散而去的剑气并非无暇顾及，而是得不偿失。
须知一心不可二用，这在对敌之时可是大忌。
偏偏这位离州世子反其道而行之。
散落在周围的剑气看似如同无根之水一般，实则有迹可循。
此时凝目细看，便可看到叶世离周围有无数肉眼难辨的细微丝线在空中随风狂舞。
“紫袍公公林如海的千丝千线？”
老剑神若有所思道：“难怪你小子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将他的不传之秘另辟蹊径了。”
叶世离咧嘴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如果仅凭这点本事，怎敢在老剑神面前故弄玄虚？”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的世子殿下屈指连弹，顷刻间便有数张水蕴符和九阴摧心符爆射而出。
水雾弥漫又缓缓凝聚成剑，足足八十柄水剑悬浮在老剑神的四周。
叶世离松开鸿雪，心念微动之间，便飞到了老剑神的头顶。
长剑竖悬不落，与那些水剑凑足了九九八十一柄。
这些时日以水镜符联系莫长璃，叶世离便从那个女人嘴里得知缥缈之上有雷鸣。
虽然以叶世离目前的本事无法借用天地之力，但却在数量上更上一层楼。
二十七柄长剑成缥缈剑阵。
五十四柄长剑成雷鸣剑阵。
年轻的世子殿下以八十一柄长剑成阵，取名为牢陨剑阵。
以剑为牢，困者必陨。
感受到其中的恐怖气机，不只老剑神面色凝重，连观战的霍神谕等人都面面相觑。
“此子天资卓绝，放眼当今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出来了。”
拓跋普贤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旁边的鹘擒察等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拓跋普贤说的都是事实。
以千丝千线控制无数碎竹，又以本命长剑和八十柄水剑将老剑神画地为牢，这何止是一心二用那么简单？
他们这些人固然已经证道归墟，却自问没有这个本事。
尤其是那个不知名的剑阵，除非像叶世离那样身怀符篆之术炉火纯青，不然根本就施展不出来。
虽然他们以木剑甚至是长剑也能分心而用，可就算以此阵困敌，威力也大打折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道剑阵脱胎于缥缈剑宗的不传之秘。
以水为剑看似不堪一击，实则生生不息。
哪怕以水滴石穿的笨办法，只要水雾充足而且自身的气机源源不断，就能把人活活耗死在里面。
尽管他们对老剑神笑到最后仍然深信不疑，然而面对那位离州世子层出不穷的玄妙手段，少不得也要吃上一些苦头。
霍神谕沉默了片刻，忽然缓缓开口道：“天妒英才。”
……
……
叶世离分心数用，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有苦自知。
无论千丝千线也好，还是牢陨剑阵也罢，都极为耗费真气。
若非蝙蝠印记一再进化，再加上有紫气东来相助，最多半盏茶的时间，他体内的气机就会空空如也。
望着总算收敛了轻视之色的老剑神，叶世离轻声道：“去！”
那些碎竹率先以铺天盖地之势向老剑神席卷而去。
八十柄水剑紧随其后，寒光凛冽。
“起！”
老剑神深吸一口气，于岿然不动之间起手撼昆仑。
脚下有无数泥土飞溅而出，仿佛蚕蛹吐丝成茧一般，将他包裹其中。
碎竹率先撞上“土茧”，绝大多数瞬间化为齑粉。
但是剩余的碎竹却不时将其洞穿，一时之间“噗噗”声不绝于耳，让观战的霍神谕等人头皮发麻。
何谓活靶子？
哪怕是战场之上的万箭齐发也不过如此吧？
当所有的碎竹悉数落在地面上化为明年万物生长的养料之后，环绕在老剑神周身的“土茧”已经支离破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水剑袭来，瞬间便让已经摇摇欲坠的“土茧”雪上加霜。
虽然数量远远少于碎竹，但是正如霍神谕等人预料的那样，这剑阵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生生不息。
每当有一柄水剑化为水雾，剑阵内便会有一把新的水剑重新凝聚。
如此周而复始，仿佛无穷无尽。
“血海深仇未报，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
眼看老剑神一味的被动挨打，殷雨晴倏然开口。
她此时仍旧维持着跻身合道境界的修为。
虽然徒劳无功，却是这个女人最后的倔强。
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能自欺欺人。
单纯以修为境界而论，起码还是她技高一筹。
叶世离毕竟是合道伪境。
而她就算以秘法强行提高了修为，却是无损根基的货真价实。
但是殷雨晴也明白，除此之外，她在叶世离面前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倘若今日连老剑神都败于叶世离之手，那么一直以来苦苦支撑她的心念就会彻底崩塌。
似乎是被殷雨晴提及到了逆鳞之处，“土茧”之中的气机开始节节攀升。
轰——
随着无数泥土冲天而起，老剑神总算破茧而出。
拼着被水剑落在身上，他冲天而起，手中竹剑以蓄势待发的剑气狠狠轰向了那柄竖悬不落的长剑。
要破剑阵，先破阵眼。
这可是人所共知的道理。
先前是为了避免受伤，老剑神才不得不暂时落入守势。
直到被殷雨晴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不是为了报仇而死不足惜么？
怎么如今为了怕受伤却畏首畏尾了？
“给我破！”
随着老剑神一声大吼，以磅礴气机将叶世离的鸿雪轰入天际。
剑如长虹，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没了阵眼的支撑，牢陨剑阵瞬间分崩离析。
老剑神重新落回地面，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隐约可见满身细小却密集的伤口。
“以合道伪境让老夫这般狼狈，说你是当今天下的合道境界第一人也不为过。”
老剑神语气森冷道：“你若还有什么本事，尽情施展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