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莫长璃这次之所以来到京城，她就是来找范长亭算账的。
有关范长亭出谋划策将陈凝雪许配给郭景焕一事，莫长璃经过多方查证，已经可以确定那假冒的紫袍公公所言不虚。
京城龙椅上那位固然阴险，但是想出这种毒辣计谋的范长亭更加可恶。
莫长璃对当朝天子无可奈何，却不代表不能把范长亭怎么样。
须知此人不过是个没有官职在身的谋士而已。
她来找范长亭算账，不过是一场江湖恩怨。
江湖事江湖了，就这么简单。
莫长璃悬停于泰安城之上，雪白长衣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
京城大街小巷忽然出现很多年迈老人，望着已经成就剑仙之境的白衣白发女子，几乎同时热泪盈眶。
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曾瞻仰过这位缥缈剑宗上一代圣女的风采，爱慕之心天地可鉴。
其中痴迷者更是至今未娶，准备以孑然之身了此残生。
哪怕时隔数十年，如今再度见到曾经朝思暮想之人，这些人不禁瞬间失神。
长璃仙子满头白发却容颜未老，风采不减当年。
女子倾人城倾人国，也不过如此。
皇城之外逐渐开始有禁军集结。
虽然明知来者不善，但是领头的将军却无可奈何。
那白衣女子远在弓弩的射程之外。
哪怕咬着牙来一场万箭齐发，不仅伤不到对方分毫，甚至当漫天箭雨落下之时，还极有可能牵连到城内无辜的百姓。
可要是由着对方这般放肆，天子脚下，堂堂禁卫军岂不是沦为笑柄？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除了范长亭能教训那个女人之外，就只剩下皇宫内那些卧虎藏龙的高手了。
“宣圣上口谕！城内城外兵马皆不可轻举妄动！”
正当这位领头将军左右为难的时候，有尖锐嗓音远远传来。
见到来人是宫内地位不低的黑袍公公，他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是皇帝下旨按兵不动，那么无论出现任何情况，起码禁卫军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望着天空之中不停翻滚的黑云，当朝天子踏出太和殿。
他出人意料的没有勃然大怒，而是轻笑道：“好一个长璃仙子，朕年幼之时就常听闻父皇念叨这个女人，言语之中不乏朝思暮想之意。”
“由此可见，父皇当初对她也是有些想法的。”
“海公公，你说这长璃仙子当初若是动了凡心，她再诞下个皇子，会不会如今坐稳龙椅的就另有其人了？”
石临海顿时噤若寒蝉。
事关皇家秘辛，他哪敢随随便便回答？
冒名顶替的紫袍公公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皇上，要不要老奴前去知会一声，让宫内那几位把她打发走了？”
当年林如海以合道杀归墟，确实震惊世人。
但是这并不代表皇宫之内没有归墟之境的隐士高人。
尤其先皇被紫霄楼行刺之后，更是在痛定思痛之下秘密招揽了好些个江湖高手。
其中归墟之境足足有三人。
就算不能将证道剑仙的莫长璃就地斩杀，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话虽如此，他倒真不希望皇上应允此事。
石临海自认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当初受了范长亭的折辱，他可是一直怀恨在心。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缥缈大殿内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现在莫长璃果然找上了范长亭那个罪魁祸首。
石临海幸灾乐祸还来不及，怎会好心替那人解围？
而依着他对皇上的了解，这位当朝天子可是对范长亭有着近乎于盲目的自信。
只要那位国士无双的谋士没到即将身死道消的紧要关头，新帝是万万不会容忍别人出手相助的。
“无妨，且先静观其变就是。”
新帝果然如石临海所想一般，淡淡道：“朕相信范长亭不会让天下人失望。”
乌云之下有大雨凝而不落，京城某处偏僻的别院之内，范南仰望着黑云滚滚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想象这竟然是人力所为。”
“这就是归墟之境隐士高人的恐怖之处吗？”
“不过举手投足之间而已，便可引动天地异象？”
“还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呢！”
这位被范长亭从未亲口承认却默认了的徒弟正唏嘘感慨，忽然“吱嘎”一声门响，他循声望去，便看到那位被称之为国士无双的男人走了出来。
“先生，你怎么出来了？”
范南大惊失色，不是他瞧不起先生，实在是人所共知，范长亭如今不过只有合道境界而已。
以合道迎战归墟，那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有人指名道姓了，我岂能当缩头乌龟？”
范长亭抬起头望向天空，语气平静道：“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真是瞧得起我。”
听闻此言，范南顿时哭笑不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当不当缩头乌龟的事情好吗？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就算来人是一介女流之辈，然而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归墟之境隐士高人，既然明知不敌，何苦为了名声或者自尊而白白送死？
“难道在你眼里，你家先生就是不自量力之辈？”
似乎看穿了范南的想法，范长亭有些好笑，他拍了拍那个年轻人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话音落下，范长亭深吸了一口气。
拔出腰间的长剑，他猛然向天空一剑挥去。
刹那间便有无数磅礴气机汹涌而出。
这些气机同样凝而不散，形成了一道万丈阶梯。
范长亭背负双手拾阶而上。
他之所以施展出根本不属于合道境界的神通，这与已经身死道消的林如海有莫大关联。
气运之说虽然玄而又玄，却真真实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紫袍公公生前可是公认的合道境界第一人。
而在他将死之时，并没有让这份得天独厚的气运消散于天地之间，反而“馈赠”给了千里之外的范长亭。
范长亭因此而摸到了归墟之境的门槛，如今距离真正的突破不过一线之隔而已。
加上他所修炼的功法本就玄妙无穷，便自信可以与莫长璃一战。
在无数人的瞠目结舌之中，这个国士无双的男人“来”道了莫长璃的面前。
望着眉头紧皱似乎百思不得其解的上一代缥缈剑宗圣女，他躬身行礼道：“泰安城范长亭，见过莫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