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
“或许吧”
叶世离自嘲的笑了笑，用前世家长敷衍孩子的语气说道：“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不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别说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多少归属感。
就算有，那也只是对陈凝雪这些自己所在乎的人而言。
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他愿意，凭借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为了所谓的爽快将这个世界搅个血雨腥风。
甚至以叶宗明对他的溺爱程度，他想直接发动一场战争生灵涂炭都很有可能。
偏偏叶世离没有这样做。
不仅对京城龙椅上那位接二连三的忍气吞声，甚至自己在离州还搞起了不少民生工程。
无论是安置军属的新城也好，还是商务署的设立也好，为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对于这个孩子口中的“自私”，叶世离真的心安理得。
更何况一将功成万骨枯。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如果父王当年畏首畏尾怕，如何成为连先帝和新帝都无比忌惮的离州藩王？
那怀阳圣地的弟子或许是因为没能得到回答的，又或者是对世子殿下这种敷衍的态度有所不满，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叶世离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虽然问出的问题有些愚蠢，但是心性挺不错。
自己当初可是答应过了，要在怀阳圣地培养一名衣钵传人。
此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暂时可以当成后备人选。
那孩子以怀阳圣地的行礼手势道：“回世子殿下，弟子名叫石明珠。”
叶世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再言语。
眼看世子殿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石明珠感觉有些自讨没趣，悻悻然的回到了同伴身边。
叶世离将炼器宗的铁锏交给了温故生，并没有矫情到询问他的伤势，而是转身就来到了孙志远的面前。
似乎是因为进入合道伪境的后遗症，孙志远的脸色有些苍白。
即便不需要年轻的世子殿下试探，也能看出他体内的气血能翻腾不止。
那个刚才出手斩断了绳索的矮小男人此时就守在了孙志远的身边。
叶世离没来由的想到了当初变相指认成淮安的钻地鼠。
两人无论体态也好还是本领也罢，似乎如出一辙。
面对世子殿下审视的目光，矮小的男人尽管眼神闪躲，但还是挡在孙志远面前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叶世离看着孙志远，由衷道：“你这朋友不错。”
孙志远咧开嘴巴笑了笑，道：“过命的交情。”
尽管言简意赅，却足以自傲。
叶世离点了点头，饶有兴致道：“为什么要帮本世子？”
孙志远刚才明明有机会毫发无损的逃出生天，却偏偏以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方式以德报怨。
如果说此人不是另有所图，打死叶世离都不信。
孙志远沉默了片刻，道：“说来可能有些好笑，但是鄙人的志向并不在江湖。”
“武道一途就算万人敌又如何？”
“在孙某看来不过就是匹夫之勇罢了。”
“这天下如此波澜壮阔，大丈夫当以执棋者自居。”
“哪怕只能在一方小天地内运筹帷幄，对孙某而言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既然有意仰仗世子殿下鼻息，不付出一些代价聊表诚意怎么行？”
叶世离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面色古怪道：“看来你是早就洞悉到本世子的动向了。”
孙志远有点尴尬，也不否认，他指了指身前矮小的男人，苦笑道：“我这朋友名叫朱觞，你别看他其貌不扬，却精通土遁之术。”
“而且他这土遁之术非常特别，并不需要修为加身。”
“另外实不相瞒，世子殿下刚到长浦镇的时候，孙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甚至那醉汉被斩杀当场，孙某就在混在人群之中见识过了世子殿下的风采。”
叶世离打断孙志远，道：“不对吧，当时斩杀那人的可不是本世子，哪里来的风采？”
孙志远正色道：“当机立断，杀伐果决，这才是上位者的应该具备的风范和城府。”
叶世离一脸的揶揄，说道：“你的智谋倒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可是这拍马屁的功夫，就有点马马虎虎了。”
孙志远顿时哭笑不得。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太过直白。
孙志远怀才不遇倒是不假，却也不甘心为平庸之人卖命。
此番算计，无论是设局诱杀世子殿下也好，还是主动道出万日红的事情也罢，说白了都是他对叶世离的考验而已。
因为朱觞的土遁之术太过特殊，只要不靠太近，哪怕强如猥琐老头这等绝世高手也无法察觉，所以孙志远对世子殿下的行踪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提前进山，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已经和山里的江湖人士打成一片。
世子殿下此次封山本就不得人心，加上孙志远有意挑拨，那场诱杀便水到渠成。
而世子殿下也没有让他失望。
合道境界的修为虽然只是伪境，但是在孙志远看来，这对不需要冲锋陷阵的上位者而言已经足够了。
不过修为过关却并不代表智谋过关。
所以这次万日红的争夺就成了第二道考验。
孙志远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却没想到世子殿下一上来竟然放着好好的坐收渔翁之利不用，反而要以一己之力硬撼五名强者。
而在孙志远眼里，这显然是极不明智的。
尤其其中还有一名归墟之境的楚狂人，世子殿下这边就算有精锐兵甲助阵，也无异于螳臂当车。
直到猥琐老头横空出世，再加上世子殿下以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和康杜拼了个旗鼓相当，孙志远这才惊觉自己终究看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仅仅是表面上的实力已经不可小觑，没想到隐藏起来的东西则更加深不可测。
扮猪吃老虎？
这分明就是在扮老虎吃大象！
什么叫旷世奇才？
如此心机城府，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孙志远行走江湖看透了世间凉薄，深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所以才有了不惜损伤修为根基也要进入合道伪境的举动。
但即便如，孙志远此刻也有点忐忑不安。
世子殿下既然有这种心机城府，想来看透前因后果并不难。
尤其自己的雪中送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对那些阵亡兵甲的见死不救。
假如一开始就步入合道伪境，那些兵甲无疑要少战损一些。
就如同孙志远所想的那样，年轻的世子殿下此时已经明白了他的“煞费苦心”。
叶世离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爽，可是此人的智谋确实能称之为上上品。
假如能将孙志远收入麾下，倒是和温故生有几分奇正相合的意思。
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两大谋士在手。
叶世离沉吟了片刻，道：“有言在先，现在可是有无数人恨不得对本世子杀之而后快，你跟着我混，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可能小命就没了。”
孙志远哈哈大笑，抱拳行礼道：“孙某愿为世子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