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在晓冉的搀扶下，赵之余重新回到了候场区，她脸上的泪痕晓冉已经让化妆师帮她处理过了，看起来完美无瑕，除了她看着屏幕空洞的双眸，什么也没有改变。
赵之余的节目是压轴，候场区的人越来越少，几乎只剩下她一个，以至于她清晰无比的听见工作人员齐整整的喊了一句，“如芸姐好。”
她倏然转头，对上了沐如芸笑意盈盈的眼。
她穿着一袭白色礼服，脖颈上的钻石项链闪着熠熠的光，和耳饰与戒指相互辉映，她笑着抬手与工作人员打招呼，说着“你好”，平和得像个圣洁女神，美丽得像是不属于这人世间。
赵之余倏然之间就攥紧了手。
“剧组一别，好久不见，阿琳。”
沐如芸笑着来到她身旁坐下，语气熟络得她们像是什么好朋友，周围的人都是一愣，看向赵之余的目光带了些探究。
可赵之余却咬紧了牙关，克制着自己想要伸手撕掉沐如芸这张美丽面具的冲动。
“怎么，心情不好啊？”
沐如芸笑笑的凑到赵之余面前，抬手抚了抚赵之余的脸颊，赵之余的双眸恨意如刀，可看在沐如芸眼里，却是顶级的乐趣。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甚至亲密的挽住了赵之余的胳膊，凑到赵之余耳旁。
“我应该早点开始这个游戏的，你比靳亦宸有趣多了。”
赵之余听着，只觉心里一股气直直往脑门上蹿，她很想说一两句什么话来回应她，哪怕只是挫挫她的锐气。
可她完全做不到。
仿佛有块大石堵在她喉间，她憋出泪花也发不出声音。
沐如芸见状，心情愈发好，伸手顺着赵之余的后背，“你现在的表情……和下雪那天一样好看！”
沐如芸笑靥如花，赵之余却倏然睁大双眸，攥紧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伸手用力打掉沐如芸放在她身上的手，哑声开口，“你……还算个人？！”
“这赞词乏善可陈，靳亦宸小时候就说过了，不过，我接受。”
沐如芸不在意的说，宛如听见了什么赞美之词，赵之余气得浑身发抖，也在此时，工作人员一路小跑来到她们面前，“如芸姐，准备上台了。”
“好。”
沐如芸欣然答应，站起了身，远处的助理和化妆师立即来到她身旁，又是整理礼服又是补妆，工作人员也讨好的弯着腰在一旁轻声开口，“一会儿熄灯了您先上台，万琳站在台侧，唱完A段万琳再进场。”
沐如芸轻声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好……可我不怎么会唱歌，唱砸了怎么办？”
“怎么会！如芸姐的歌声如同天籁，再砸也是如闻仙乐……”
讨好的声音逐渐远去，赵之余死死的盯着沐如芸的背影，一旁的晓冉见她不动，生怕她又闹别扭不肯上台，赶紧来到她身边扶她，“琳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岚姐究竟闹的什么别扭，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之余“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也如同沐如芸一般开始整理裙摆，晓冉一愣，赶紧笑笑的伺候着，“加油啊，琳姐，这首歌是你出道以来最受欢迎的歌了，加油！”
赵之余整理裙摆的手顿了顿，没说话，走向通道。
沐如芸登场，看了一整晚有些乏了的观众立即沸腾起来，仿佛这一整场演唱会就是在等她，她拿着话筒，面带哀伤，低吟浅唱艾潼曾经完美演绎过的唱段，赵之余站在台侧，眼前看见的，却全都是曾经艾潼和她一起创作这首歌的画面。
她调侃的说，怕什么，舞台是你的舒适区。
她搂着她的肩，告诉她，别紧张，我陪着你。
她拉着她的手，强迫她说，“我可以的”！
赵之余仰起头，把在眼眶里转圈的眼泪忍了回去，A段的音乐落下，她把话筒放在唇边，那些曾经让她动弹不得的镜头，别人的目光，所有杂念，都在她心里化作了一句话。
等等，艾潼，再等一等，我就快找到了。
就快找到，能让你的离世真相大白的答案了。
她对着话筒，清唱出声。
一曲毕，场馆里响起持续不断的掌声，赵之余来到台前，和沐如芸并肩站着，主持人鼓着掌走出来，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赵之余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完全不打算开口。
反正，主持人也不会来和她搭话。
“真没想到，如芸姐戏那么好，唱歌也那么好听，艾潼一定很高兴，她曾经那么喜欢的曲子今天由你来演绎……”
赵之余默默的听着，攥紧了手里的话筒，主持人或许问了她两句话，可她的恨意太过繁盛，也没怎么听清，自然也没答，主持人也不大在意，敷衍几句就去问沐如芸和艾潼的过往了。
赵之余转过头，直直的看向沐如芸。
“事实上，我和艾潼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毫不夸张的说……我这条命，是艾潼救回来的。”
“啊？！真的吗？”
“当然，我当时只有7岁……”
沐如芸娓娓讲述过往，赵之余站在一旁，细细的看着沐如芸的双眸。
她讲述得如此自然，满目都是对艾潼的追忆和惋惜，假如赵之余不曾知道她的真面目，也会轻而易举的相信，她今天就是真的伤心。
靳亦宸没有说谎。
沐如芸，真的是个魔鬼。
赵之余已经不太记得主持人接下来又问了什么问题，又或者是否采访了自己，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沐如芸，遗憾双眸里的恨意无法化作利剑，当场让沐如芸丧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舞台上下来，走上演员通道的。
她只知道，当她在演员通道的尽头看见靳亦宸的时候，心里紧绷着的弦，“嘣”的一声就断了，疲惫感山呼海啸而来，她双腿一软，倒在靳亦宸怀里。
他怀里抱着一束美丽的白玫瑰，因为伸手抱她而散落在地，花瓣飘落，她闻见他身上的玫瑰香。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嘶哑着声音，“走，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