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锦将手中的账本缓缓放下，认真听红芍讲与春堂同梅园那两位主儿。
“小姐，您是没看到，自从咱们请来的大夫走后，与春堂同梅园两院儿便人心惶惶，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二个的都没心做事了，生怕自己也被染上痨症。”
“听说老夫人身边的忍冬，因为伺候老夫人起床梳洗的时候，人离得远了些，老夫人便大发雷霆一通，吓得那些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
“她们既怕诊出什么，又怕诊的不准确，咱们府里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说是把整个京都城里的大夫全部都请过来一个遍儿，都不夸张呢。”
看红芍讲的绘声绘色，好似亲眼所见一般，沈云锦脸上笑容浅浅，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提心吊胆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她就是要让她们紧紧绷着一根弦，日日提心吊胆。
“小姐，您真是太聪明了，老夫人和侯夫人这段日子怕是没精力再盯着您了。”
红芍很是替小姐扬眉吐气。
过了两日，天空阴沉沉的，飘着细细的小雨，这种阴郁的气氛让人心中无端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云锦猜测，一定是那场大雪马上要来了。
因痨症一事，与春堂和梅园不约而同将沈云锦忘却了一般。
没人盯着，她落得自在。
一早沈云锦便带着芷兰和芳草出了门，想亲自去两个铺子看看陆笙准备的怎么样了。
*
因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冷的缘故，京都热闹的集市上马车突然多了起来。
一辆简朴的马车缓慢路过集市，小厮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公子，今日马车和行人也太多了，平日不见大家出门，今日好不容易书院放假，他们偏……”
“阿吉，慎言！”
马车里，沈煜衣着单薄，面容淡淡，看不出是何情绪，他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集市上的行人们大多已经换上棉衣了。
他少年老成的脸上顿时黯淡了几分，心想若是姐姐还未出嫁，他或许也有新衣穿了。
想起沈府，他便没了归家的心情。
“阿吉，停车。”
待他下马车后，交代了阿吉几句，便让阿吉驾着马车先回沈府，而他撑着一把伞独自走在集市上。
后面，林瑾风坐在一辆奢华的马车上，面上很是不耐烦。
“荣光，你怎么驾的马车，跑这么慢你是属乌龟的吗？”
“公子，今日集市拥堵的厉害，咱们这马车根本就跑不快，您且再忍耐片刻，等咱们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林瑾风一听，立刻坐不住了，他一把掀开帘子看向荣光，想要将他怒斥一顿，却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心头微动，立刻有了个主意！
“荣光，你这速度不行，就是因为咱们跑的太慢了，所以这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老百姓不让路，你加快速度，他们肯定会避让。”
“可是……”
林瑾风将手中折扇狠狠拍在荣光的脑门上，“可是什么呀可是，快点儿，否则……”
荣光头一缩，立刻挥着缰绳，“驾”的一声，马车加快了速度。
行人们看见路上一辆跑的飞快的马车，纷纷避让，不知谁家孩子突然冲了出来，看到被吓得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哇哇……”
眼看马车要撞上那孩子，荣光心里一慌，立刻拉住缰绳，却是为时已晚。
沈煜突然转身，待他反应一瞬，飞快上前将那被吓傻了的孩子猛地推向一旁，而他却被马车直直撞上。
“砰……”
“啊……撞人了，撞人了！”
不知是谁被吓得喊叫起来，本就热闹的集市瞬间乱作一团。
被撞几米远的沈煜意识渐渐模糊，耳朵也听不清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众人围了上去，道路也被堵的水泄不通！
看到人群中躺在地上的人，吓得荣光说话哆嗦了起来。
“公公……公子，咱们撞到的人好像沈公子。”
荣光心乱如麻，沈公子可是世子夫人的娘家弟弟，若是世子夫人知道了，这可如何得了？
万一沈府的人报官，说不定公子会直接将他推出去顶罪。
刚刚他就不该听公子的！
林瑾风此刻也慌了，他只不过是想给沈煜一个教训，谁知沈煜为了救人，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实在愚不可及！
他脸色很是难看，强装镇定，“谁让他走路不长眼的，硬要往咱们马车上撞，真是晦气！”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府？”
反正他们的马车也没标识，只要快点离开这里，没人发现他的身份，不论沈煜是死是活，此事都和他没关系。
荣光不敢不从，可是前面围满了行人，他只得调转方向，想要绕道回武安侯府。
围观的百姓们一看撞了人的马车要走，大家立刻将马车拦住。
“别走！”
“撞了人还想逃，简直目无王法，实在太可恶了！”
“对……撞了人得给人说法。”
“下来，下来，快点下来……”
百姓们开始狠狠指责，场面愈发混乱了起来。
林皓跟着主子下了朝，途经闹市，看到远处围满了人，他请示了一下，便上前去查看。
这一看不当紧，林皓直接被吓傻了！
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人竟然是沈煜，沈煜可是武安侯府世子夫人的娘家亲弟弟，主子命他私下时刻关注着武安侯府世子夫人，可见主子对她是不一般的。
于是他立刻询问周围百姓，得知是那辆被围着的马车将他撞成这般模样，林皓立刻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远处有几个侍卫立刻从人群中冲了进来，按照林皓的吩咐，将躲在马车里不敢露面的林瑾风给抓了起来，送进了大牢里。
林皓背着昏迷不醒额头上有着大片血迹的沈煜，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回到原处。
萧策不禁皱了皱眉头。
“官府的差事你都抢？”
林皓眼皮子跳了跳，突然想起自家主子根本不认识沈煜。
“相爷，这是沈煜，他姐姐是沈云锦。”
“咱们是将他送去医馆，还是送回沈府？”
萧策一听，脸上的漠不关心立刻消失不见，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