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苏晚清今日起的格外早，穿着一身薄衫，立在庭院前。
飒飒青竹，清爽又没有夏日燥热，苏晚清还在感慨这辈子享受的滔天富贵，原离的出现就将她思路打断。
“侯爷早朝去了，昨夜的事一定会捅到皇帝那，你还可以缓一缓。”
原离手里捏着一只绿油油的狗尾巴草，“但是，坏消息是，今天你家里的老祖宗要开始作妖了。”
苏晚清诧异：“老妖婆要做什么？”
白氏“病故”，侯府管事的就是陈姨娘，因为现在苏轻柔给了姨娘一种母女情深的错觉，陈姨娘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苏晚清的指点。
对她好得不行。
“主母死了，外边都在挂白，今天是她死的第二天，来了不少城内跟她交情好的贵妇，一起来的还有那些上年纪的诰命夫人，老东西自然高兴。”
原离用狗尾巴编了一个兔子头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
苏晚清扶额，一脸无语问青天，“昨夜姑姑回来的满城皆知，嚼舌根最喜欢这些，今日姑姑去给老妖婆请安，那不是要被一堆老东西围着念叨？”
苏晚清很不喜欢老妇人，哄着她为墨王生孩子的，是身边的老嬷嬷，折磨她前世穿耳的也是那些老嬷嬷。
这些老妇人纯粹是为了折磨苏晚清，活着的。
原离自己饿了，半夜去外边转了转，拈起苏晚清的早点，边吃边说。
“按规矩是要辰时三刻就要到，现在你抬头看看这天，日晷都走到辰时了，你还没梳洗打扮。”
苏晚清翻白眼，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前世繁文缛节害她，她再也不要把自己塞进那个限制她的铁笼。
“你想我跟着姑姑一起过去请安，能在旁边帮帮姑姑？”
原离一脸理所当然，“你救了她一次，那就要救她第二次，救人救到底，你不可能只管杀不管埋吧？苏渠没有你，她能怎么办？她看起来弱柳扶风，都不够后院那群老婆子塞牙。”
苏晚清觉得很有道理，“万一姑姑觉得我在边上听着，看她被那群老东西骂，她觉得尴尬怎么办？”
焦虑想得多，一直都是苏晚清性格中的两大缺陷，经常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辗转反侧，思前想后。
原离是旁观者，“我看你那姑姑也不是池中之物，你如今帮帮她，让她欠你人情，日后等她发达，再要她还。”
举手之劳，救苏渠于水火。
来日，要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挟恩图报，这事太过恶心了。”
苏晚清前世是遇到过太多看人下菜的贱人，墨王不爱她，府中下人都欺辱她，克扣银钱，阴阳怪气。
以至于到后来，管家大权只在苏晚清手里过了小半年，就还给了墨王最宠爱的那个侧妃。
“苏小姐高风亮节，实在是我这等卑鄙小人比不上的。”
原离给苏晚清拍巴掌，举着茶壶，一饮而尽，茶水从线条流畅的下巴滑落，她不在意地用袖子擦掉。
“我在一边偷偷看着，等姑姑有事我再过去。”
苏晚清自己不会梳头，原离也不会，随便换了一身墨绿色圆领袍，簪着一支上好的白玉。
福禄堂，老太太年纪大睡眠少，清晨起就精神抖擞地使唤丫鬟重新布置。
“这的犀牛香炉太难看，老旧，不合适，听说梅渊郡主府中有好些汉代的古董博山炉，云川城贵妇们想买都买不到。”
老太太是很喜欢珠光宝气的摆件，四五个丫鬟去抬。
“老祖宗，库房里还有一尊凤凰香炉，据说是前朝窦太主的爱物，一定能压过梅渊郡主的小破炉子。”
跟随老太太许多年的林嬷嬷，看老太太屁股一抬就知道这老货要放什么屁。
堆着一脸巴结讨好的笑。
“当真？”
老太太听见，那时两眼放光，活像笼子里饿七天，陡然闻见血腥味的狮子。
林嬷嬷拍胸脯，成竹在胸。
“窦太主是何许人物？她是太后独生女，弟弟是皇帝，孙女是皇帝的皇后，那香炉要身份有身份，肯定闪瞎她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