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多可惜啊
舰娘之间的演习，这还是黄云海第一次见识到的东西，算是非常不错的饭后节目，可惜这场演习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精彩，甚至有些乏味。
那几位所谓的宪兵队精锐在狮和贝法的眼前就好像是刚刚诞生的新人一样，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说精锐的实力仅此而已，总之，战斗的局面完全就是一边倒。
人数优势没能发挥出来反倒有些混乱，炮击战被狮依次点名，猪突猛进的接舷战也更是被贝法一个人按在海面上摩擦。
不得不说，贝法还是有些小心眼的，黄云海算是看出来了，之前那位重巡舰娘北安普顿也在场上，黄云海一直都记得，毕竟她那一拳可是让自己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之前，贝法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发作，这次主动找上门来，可就不用再客气了，利用护腕挡住对方的舰装撞击，右勾拳正中小腹，接着一脚踢击侧身，再来一轮贴脸鱼雷外加全弹发射，轰轰的炮火在场中乍现，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搞得黄云海站在岸边一时间有些尴尬。
要不要这样，这么小气的吗？
不过看作贝法那流畅的揍人动作，黄云海也算是看出了高等级舰娘和低等级的差距到底在哪儿？
舰装无疑是非常沉重的东西，若不有航行脚的支撑，舰娘们能够轻易在陆地上踩出一个大坑，带着这样沉重的东西在不平稳的海面上行动，就好比陆地上的人溜冰时身上挂着一堆链球那样困难，更别提作战了。
这么一看，其实那些宪兵队的成员们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动作准确流畅，无论是航行时的惯性、开火时的后坐力，还是互相的配合都可圈可点，只可惜她们遇到了贝法和狮。
狮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站在那里开炮和规避而已，靠着炮击精度和恐怖的预判将对方的两位战列舰娘压制的死死的；而贝法则像是一位优雅的格斗家，鱼雷当飞镖，徒手弹开炮击，旋转跳躲避鱼雷，各种让人理解不了的战斗方式着实是给对面打懵了。
舰娘还能这样？
总的来说，能不能突破，黄云海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些舰娘肯定是要在床上躺上好几天了。
灵魂网络的冲击可不是儿戏，宪兵队的队长大黄蜂早在她们上场就多次叮嘱不要一直强撑，可精锐们的毅力还是不可小觑，每个人都战斗到了自己无法站起来的程度。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第二天如期出发，因为船上补给够多，也因为有狮和贝法这样强大的舰娘，三人一路都走得是较短且较为危险的航线。
既然危险，那自然是离海岸较远，一路上除了大海和天空也没有其他景色可言，无论是狮还是黄云海都表示有些无聊，唯有贝法成天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
随着三个人轮番值班驾船，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了。
又是一天的清晨，朝霞初露，金光粼粼，茫茫的大海上，游艇正匀速行驶，一缕白烟从游艇的一侧缓缓漏出，袅袅而上，拉出一条弯弯的白色细线。
不同于之前的赶路，心里满是担忧、期盼和迫不及待，十几天的路程依靠着和狮的轮换，日夜不休的奔袭，将原本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半；这次的旅程有了主人的陪伴，心里的担忧得到解脱，自然是轻松愉悦，为了好好的照顾主人，哪怕船上有三个人可以轮换，晚上也还是会停下来休息几个小时。
三人的配班大致是这样的：黄云海负责七点到晚上12点，也就是晚班，贝法负责下午1点到下午5点，也就是午班，而狮则是负责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也就是早班。
烹饪结束，全部装好放在灶台边上，暂时还不必拿出去，现在是时候去叫主人起床了，自从黄云海恢复了睡眠到现在还是有些没缓过劲来，像是那些总是熬夜的夜猫子一样，晚上睡不着，早上睡不醒，不去叫的他话，他一直睡到中午都不定能睁开眼睛。
靠近黄云海的房间，贝法将自己的步伐慢了下来，收起脚步声，握紧门把手，利用巧妙地手法，开始无声的转动，轻轻推开门，白发男性平躺在在蓝色的棉被之中，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声，胸口律性的起起伏伏，显然还在熟睡中。
女仆嘴角翘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起初，黄云海的警惕性很强，最开始的那几天贝法甚至都还没开门，他就会因为有人靠近房间而被惊醒，不过接连几天贝法都来做早安，心里的警惕性也就慢慢放下了，变得睡眠很深，不容易被吵醒。
贝法清楚他的状态规律，缓缓靠近，不发出一点声音。
主人的休息之所自然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地板没有半点污渍，贝法蹲下身子跪在床边，左手搭在床边，右手撑着侧脸，微微笑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的睡颜。
要说贝尔法斯特最喜欢的事情，看黄云海的睡颜这件事必然名列前茅。
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前因后果，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喜欢主人时不时咋嘴巴的样子，喜欢主人微微张开嘴巴的样子，喜欢主人皱鼻子的样子……
但要说最喜欢的还是这样吧？有些忍不住了。
挽起耳边的发丝，单手撑起身子，缓缓靠近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庞，先轻吻他的嘴角，再吻他的脸，最后吻他的额头，不能接吻，因为那可是自己和主人的初吻，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没了。
好了，今天的早安吻如实收到了，是该叫主人起床了，满意的笑了笑，贝法撑起身子向下看去，轻声呼唤：
“主人，该起床了。”
“嗯？贝法啊，早上了吗？”
“早上好，主人，您快些起来了吧。”
黄云海眯起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贝法站起身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让黄云海忍不住的侧过头去，一片朦胧之中感觉到手臂被抓住了，然后便是宽衣解带……
贝法这是打算在手把手的给他换衣服，虽然黄云海一直都表示抗拒，但贝法也依旧不断的坚持，不管被拒绝了多少次，都还是会主动出手，她知道，只要主人接受了第一次，那以后就不会再拒绝了。
“衣服给我吧，我自己来。”
睡衣只是脱了一半，一如既往还是被拒绝了，贝法没有强求，只是出微笑，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她不是急性子，不急一时，黄云海掀开被子，拿上衣服走进了一旁的洗手间，而贝法则利用这个时间手脚麻利的将被褥折叠整齐，随后对着洗手间说到：
“主人，热水在水瓶里，记得用，别总是用冷水洗脸，早餐已经准备完毕，请您洗漱完后就来用餐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在以前，澳亚和黑三角都靠近赤道，终年炎热，哪怕是深冬都只需要穿一件长袖便可，而现在已是初冬了，随着游艇北上，空气里的寒意渐渐无情起来，就连呵气都时不时的会冒出水雾，冷风从洗手间的窗口吹进来，让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好在贝法给自己的衣服，一个个保暖性极高，用不着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再冷的天气也只需一件外套便可，让人好奇这些衣服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收拾完床铺，贝法开门离去，脚步轻盈，黄云海站在洗手间里听着贝法的脚步渐渐远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刷牙洗脸，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来到驾驶室，贝法已经将早点全部摆放在了餐桌上，狮将游艇速度压低，此刻也坐在桌子旁边在等他。
“早啊，黄云海。”
“早，狮姐，你们不用等我，先吃也行啊，反正我要吃那么久的。”
“有你家贝法守着，我哪儿敢先吃？”
“狮，我可不记得有过没让你先吃。”
……
三人随意说说话，一同享用完早餐，又开始了一天的赶路之旅，贝法身为女仆，每天的工作多得让人咂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船上每一点灰尘都算在她的工作范畴之内；相比起黄云海和狮，他们就要闲得多，每天值班架船之后，就只能无所事事。
于是乎，黄云海和狮商量了一下，想让她这个学院长能给自己这不称职的指挥官好好的补补课，顺便聊一聊曾经黑暗年代的那些故事。
每天两人凑在一起，除了学习指挥官的知识，之外，他们更多是在探讨各类话题，黄云海这几年经历过不少风浪，见识过也参与过许多恶劣的案例，而其本身又是出自和平的国度，在这种复杂的经历之后，对于许多善恶相关的事情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而狮亦是如此，她从黑暗年代走来，经历的风浪比起黄云海自是多了太多，可她起点和环境太高太大，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在意的较少，互补之下两人相谈颇为愉快，恭敬的狮院长的称呼也渐渐变成了狮姐。
黄云海本以为自己有些流氓的做派会被狮姐所责备，但让人意外的是，狮姐却说这就是现在的指挥官们所缺失的东西，他们都太过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懦弱，面对什么流氓和黑恶势力，第一时间不会去想能不能自己出手解决，只会上报海事局，然后求助宪兵队。
近几年这类问题愈发普遍，好几次例行会议里，各地的宪兵队也向海军学院反映了这个问题，一定要让指挥官们有自己的血气，不能总是让宪兵队去保护那些指挥官的舰娘，宪兵队的也是舰娘啊，凭什么要她们去面对那些人类的恶意与麻烦事儿？
“你的意思是，为了保护舰娘不被小流氓骚扰，就需要指挥官当一个大流氓来保护她们？”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做的不差吧？”
“诶，狮姐，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就这件事，我是真会。”
狮当然相信黄云海能做的很好，毕竟他一路从布满荆棘的深渊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受到了那么多非难……想到这里，狮看了看身边的黄云海，又看了看驾驶室那道紧闭的铁门，犹豫片刻，继续问道：
“黄云海，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
“什么事？”
“在没遇见贝法之前，你有想过报复这个世界吗？”
“报复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不应该吗？你是世界第一指挥官，你的港区为整个世界挡住了b型塞壬，你应当受到英雄的待遇，走到哪里迎来的都应当是欢呼，是喝彩，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甚至……”
“而且，以你的能力，或许对抗b型塞壬有一些难度，但想要摧毁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念之间，可你……”
“难道你就没有觉得不甘？没有觉得愤怒？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对你？凭什么这样对你？就像现在我对你的态度一样，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用这样怀疑的眼光来看待你吗？”
听完狮的话，黄云海看向船外的蓝天，一脸苦笑：
“我的狮姐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想要一个答案。”
“贝法也就算了，怎么你也来？”
黄云海叹了口气：
“好吧，那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报复这个世界？”
“这难道不应该吗？你之前遭受了那么多，我和贝法都看到了。”
“对，你和贝法都看到了，所以，你的看法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因为在你看到之前，你看待我的眼光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只是你没有发现。”
“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无论是贝法，还是你所认识的天狼星，黛朵，胡德，光辉，威尔士亲王……你见到的大部分都是我的婚舰，她们……她们是婚舰，那肯定是心疼我的，爱戴我的，珍惜我的，哪怕我只是手上破了点皮她们都会觉得万分难过，更不要说我经历的那些事，她们要是全都知道了，发起狠来，灭了这个世界都有可能……而你，你在她们之间呆得太久，思维已经被带偏了，你甚至自己都没发现。”
狮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思索下来又觉得无法反驳，黄云海继续解释到：
“现在你大可试着用寻常人的眼光再来看看我这一路的足迹，刚开始，的确过不太好，挨了很多毒打，受了很多逼迫，可到头来是谁走到了最后？那个逼迫我的狗熊，那些欺负我的混混，那些打劫我的海盗，还有最后那些惹怒我的脏东西……他们现在在哪儿？他们的结局是什么？能比我好吗？”
“呵，哪怕过程不尽人意，哪怕一路尽是遗憾，但你也别搞错了，我是以胜者的姿态一路走到现在的。所以，狮姐，现在你还觉得我很弱吗？我很可怜吗？我应当愤恨这个世界吗？”
狮看着黄云海的眼睛，金红的瞳孔除了那股渗人的力量，更多的还是一种风轻云淡的洒脱。
“那……你报考指挥官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一语落地，黄云海眼中的洒脱顿时变成错愕，随后错愕变成了苦涩：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呵呵，说明我说到你的痛点了吧？”
“行，你成功了，那时我的确很难过，恐怕是我这一路走来最难过的时候，就因为那个该死的破档案，让我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而且还让我哑口无言。”
“纳尔逊她们，的确有些……”
“你不用帮她说情，我没怪她，她没有错，她只是公事公办，而且在那之前她还很照顾我的颜面，说了一些借口，给我个台阶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反倒是我有些胡搅蛮缠了。”
“好吧，不过，那份档案是b型塞壬的手笔吧？”
“应该是吧？被她们玩弄实在是有些无奈，级别差的太多了，所以我之前才说没法与她们为敌，可最后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贝法吗？”
“是啊，放不下贝法，也放不下港区里的其他人，更放不下港区里可爱的丫头们；之前因为那些脏东西，搞得我有点上头，有点混乱，差点把我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搞错了，多亏了你把我点醒，我啊，就是想做一个指挥官，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黄云海站起身来，抬手握住船舵，遥望着远方的海平面，颇有些意气风发：
“我的目的是一片鸟语花香的美丽森林，只可惜有一片可恶的沼泽挡住了我的去路，但这又如何呢？跨过泥潭，洗去污秽，我照样可以踏上我的阳光大道，何必因为一时的阴暗混沌，而毁掉眼前的姹紫嫣红呢？这样多可惜啊，你说对不对，狮姐？”
狮温柔的笑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东海元帅吧？
“是啊，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