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彩开工咯~”
随着老赵叔的一声吆喝,宋沛年点燃了挂在树枝上的一串长长的鞭炮,被点燃的鞭炮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宋沛年随着一群小孩儿捂着耳朵朝着反方向跑,鞭炮声夹杂着孩童的嬉笑声传入他的耳朵。
站的远远的村民们不惧这鞭炮声,扯着嗓子大声道,“这炮燃的又快又响亮,这可是个好兆头。”
“周老头,你那张嘴今儿个倒是擦的干净,吐出来的话倒是好听。”
周大爷朝着调侃他的村民们‘呸’了一声,愤愤道,“你才在放屁呢,我可是往里面投了七千块钱进去,我咋不能说些吉利话,我不仅现在说,我以后天天都说。”
“行行行,你说,你多说点儿。”
鞭炮放完,村里的孩童们纷纷撅着屁股开始找没有炸掉的炮竹,等着一会儿拿去炸鱼塘,有的已经趴在地上开始搂鞭炮纸了。
刚搂完,‘敌军’就已经快速抵达了,家里的大人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还顺手给了屁股几巴掌,“刚给你换的衣服就在地上滚,多大的人了,还爱趴地上...”
小小的一个坝子,好不热闹。
宋沛年摆弄着手中的二手相机,大声道,“来来来来,今儿个咱们这公司正式成立,也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大家站在这个厂牌旁边,我给大家照一个合影。”
厂牌是一个长长的木板钉在了大门的一旁,由村里的一位会书法的老人在上面写了‘美丝假发厂’,也就算是一个厂牌了。
村民们听到宋沛年说要拍照,纷纷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凑了过来,钱婶子扯了扯她的上衣,忍不住道,“哎哟,你咋不早点儿说要拍照啊,你看我今天穿的这是个啥,是能拍照的衣服不?不行,我得回去换一身。”
老刘叔杵着拐杖忍不住抱怨道,“就你事儿多,你站在后面去,不是就没人看到你那衣服了。”
钱婶子白了一眼老刘叔,她才不要站在后面去呢。
想了想,对一旁的几个好姐妹说道,“兰姐,你那衣服也不行,皱巴巴的,还有海妹儿,你那衣服也是看着旧乎乎的,不好看...”
一开始是将自己的好姐妹拉下水,后面几乎将村里的女同胞全都拉下去了。
自己一个人回去换衣裳肯定没有人愿意等她,可若是村里的女人都去换呢,钱婶子忍不住得意,还是她机灵。
被钱婶子这么一说,村里的妇女们全都觉得自个儿身上穿的不好看,都想要回去换一身。
那么村里的男同志还能说什么呢,想说也不敢说啊,只得等自家的婆娘或是老娘换好衣裳才来照相了。
等到在场的女性一走,宋沛年隔的老远都可以听到一阵阵蛐蛐声,以及一声声嘲笑声。
“嚯,朱大头你现在倒是说的好听,装的人模狗样的,你有本事当着你婆娘的面说,看你抗得住你婆娘几巴掌。”
身旁的人立马接话道,“按照朱大头现在这个体格,我敢打赌,最多三巴掌。”
“哈哈哈哈哈哈。”
......
换个衣裳,一来一去差不多就折腾了一个小时。
等到宋沛年拍大合照的时候,本以为就是按下一个快捷键,哪想到这一照就是一个小时。
原因无它,总有一个人对那张合照不满意,不是觉得自己眼睛没睁开,就是觉得自己衣领没有理好,或是觉得自个儿刚刚头发乱了...
反正就是各有各的理由。
终于在按下第三十九次快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满意了,宋沛年长长舒了一口气。
村民们也围在一起开始讨论刚刚拍的照片,“好像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照相呢。”
“可不是嘛,认识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照相。”
宋沛年都没有想到,今天也算是厂子成立了,哪想到绝大部分的村民都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厂子能否赚钱上,反而都将注意力给投在了这个照片拍的真好上。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掏钱给宋沛年,让他帮着将这照片给打印一张出来,要拿回家好好珍藏起来。
其实想想也是,当初被宋沛年‘忽悠洗脑’的时候,真的对这个厂子抱有极大的热情,肾上腺素狂飙,恨不得当场掏钱,原主当初也是这么将钱忽悠过来的。
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热情消散,事后冷静,也会多几分怀疑。
宋沛年不知的是,也有听了家中儿女的话,想要半路反悔的,但是待看到宋沛年为了这个厂子忙的昏天黑日时,‘退钱’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也不听家里儿女王八念经了,全都闭上耳朵不听不听,万一他们就投资成功呢,万一就赚钱呢。
要是赔了,翻来翻去想了一晚上,终于说服自己,赔了就赔了吧,小年也是为了村里好。
大不了,来年多养几只鸡几只鸭几头猪...
老赵叔看着宋沛年手上相机里的照片,里面的每个人都笑的十分开心,眼睛都像是弯弯的月牙,忍不住点头,“这相机买的值当。”
一开始听说宋沛年要用集资的钱买一台相机,他可是十分排斥的,还是宋沛年告诉他需要拍摄产品的图片和视频,这才同意购置这台二手相机。
不过,现在看到这相机拍出来的照片,满意的不得了。
更关键的是,万一这厂子没有干起来,好歹也留下了一台相机啊。
又打量了好几眼相机和厂房里的机器好几眼,决定回家要再打个电话骂他儿子一顿,王八玩意儿,总喜欢恶意揣测别人。
听他说小年在村里对每个长辈都是看见要帮的都会伸把手,反嘴就来一句,全都是为了骗钱,等到你们放松警惕给他拿钱时,他拿到钱就消失了...
纯纯就是胡诌!
有这么骗钱的吗,将钱换成机器这些,到时候拿的走吗?
宋沛年不知道老赵叔在想些什么,默默收好相机,开始整理厂房里的机器。
这些机器一部分是原先大学老师帮着卖给他的,一部分是贷款买的,所有机器运回小德村前前后后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将所有机器打开,看到他们正式开始运转,且都运行良好,宋沛年这才关闭电源。
之后又再次检查了所有的原材料,这才退了出来。
外面的老赵叔吃着叶子烟,微微仰头,蹙着眉毛,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小小的四间房,心里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宋沛年朝老赵叔走了过来,也转身看着对面的小厂房,笑着道,“明天就正式开工了。”
工人也在前几天从报名的村民中选了出来,开料的,过酸的,染色的,针织的...
选好人之后,宋沛年都进行了一对一的培训。
宋沛年选的人都是干活的好把式,其他活干的很好,这活儿也不难,再怎么也不会干的不好。
老赵叔抖落掉烟锅上的烟灰,缓缓点头,侧头看着宋沛年,直起一直都是微弓的腰,拍了拍宋沛年的肩膀,“都交给你了。”
若是一个月前,老赵叔是不敢将这厂子交给宋沛年的,但是这一个月来看着宋沛年为了这个厂子披星戴月,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谁都看得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厂子真正的做起来。
所以,老赵叔敢将这个厂子交给他。
宋沛年笑着道,“叔,都交给我可不行,这可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
“好,咱大家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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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工这天,宋沛年起了一大早,宋四叔和宋四婶起的比他还要早。
一个在厨房给他做早饭,一个给他念叨了许多,“小年,大家都信任你,你可得好好干,也不求赚大钱...”
宋四叔不善言辞,绞尽脑汁想了许多,但也只是那几句,每句话全都翻来覆去的讲。
宋沛年也听得认真,时不时附和两句表示知道了。
终于在宋四叔重复第十次的时候被宋四婶给打断了,在厨房里冲着外面大声吼道,“别说了,吃早饭了。”
她端着一大筐的油条放到餐桌上,又提了豆浆壶出来,宋沛年接过,给他们三人一人倒了一碗。
宋四婶又拿起糖罐给碗里加糖,眼见宋四婶要给他加第三勺了,被宋沛年眼疾手快拦住,“四婶,我吃不了这么甜。”
说着就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四婶,怎么今儿个早上炸油条,怪麻烦的,发面揉面这些不得四点多就起。”
四婶听到这话,拍了一下脑袋,没有理会宋沛年,转身又进了厨房,“你看我这记性。”
宋沛年才啃了一口油条,宋四婶就出来了,手里端了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有两个煎蛋。
将碟子放在宋沛年的面前,“以前你和小茸每次有大考试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每次你都考的好,今天不是正式开工了嘛,我想着也讨个好彩头。”
又念叨道,“趁热吃,你不是不喜欢吃水煮蛋吗,我给你改成了煎蛋,上面还撒了点胡椒粉。”
白色的瓷盘,两个圆圆的,金黄色的,边缘微焦的煎蛋。
宋沛年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压下眼里因感动而涌起的酸涩,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宋四婶道,“谢谢你,四婶。”
宋四婶喝着豆浆,头都没有抬,“这有啥好谢的?”
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天,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一边嚼油条,一边含糊道,“快吃,你这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你可得做个好榜样。”
宋沛年连连点头,应道,“好的。”
神清气爽去了厂房,选出来的村民比他还要早到,一看到宋沛年就喊他动作搞快些,可以开始干活了!
宋沛年加快速度,也不废话,打开机器,然后开始和他们一起整理原材料。
动工的时候,不少村民都以各种借口路过此地,每次路过这儿的时候,都会默默放慢步子,然后伸长脖子往里面望,试图一探究竟。
宋沛年不语,只是默默将窗子打开。
既然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吧,要不然心里总是好奇,没事儿就喜欢往这儿凑。
效果也果然有用,上午的人是陆陆续续的来,下午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了。
连续十来天都是重复着一样的工作,几天过后,村民的新奇劲儿也就过了,平日里再也没有上门观看的了。
为了节约生产成本,宋沛年将假发的生产过程分为了两个大类,前期主要处理假发丝,使纤维丝变成假发丝,后期就是‘组装’假发了,假发丝变成假发片,最后成为一个完整的假发。
生产假发的前期工作做好,这消息传出去,后面组装假发又吸引了不少的村民过来观看。
不少村民都觉得,前面的看着没意思,后面的看着才有意思。
一大把黑色的假发丝被宋沛年握在手里,所有人看着他十分快速的分成三份,又用一个什么三联机排成了发帘,成了单片的发帘之后,又换了一个将两个发帘缝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等宋沛年后一步动作,哪想到宋沛年停下了,又开始重复刚刚的工序。
老刘叔用拐杖敲着地板,瘸着腿凑了过来,“这后面,你继续做啊。”
宋沛年眼都没有抬,“刘叔你这拐杖都成你的武器了,你腿都还没好全,又开始闹腾了,你可小心点儿。”
老刘叔装作听不到,宋沛年无奈解释,“得等一会儿,刚刚用合片机缝合的胶水还没有干呢,等晾干了再说。”
宋沛年演示了好几遍,一遍遍重复讲解,海婶子看的眼睛都不眨,但是一直都不敢尝试。
还是宋沛年最后一锤定音,“海婶儿,你先试试,不要怕,先一步步来,我在一旁看着呢。”
钱婶子也鼓舞自己的老姐妹,“对啊,海妹儿你先试试,不行咱再说呢。”
海婶子走在三联机前,拿起假发丝,默默启动机器,手上的动作不停,哪想到一遍就成了,最后还眨巴着眼看宋沛年,等他下一步的指示。
宋沛年沉默,深深的沉默,也算是让他碰到宗门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