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各种讨伐之声，铺天盖地而来。
肖章国也有些恼火，很不尊重的指着王国庆的后脑勺:“领导，恕我直言。”
“刘主任每次身边坐的绝对是最重要的国营厂长。”
“这会让这狗东西坐在刘主任边上，难服众啊，待会钢铁厂的吴老头来了怎么办，这老头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爆。”
郑金云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笑了笑:“这是刘主任安排的，我能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边上他一个手下看了他一眼。
因为谁都知道，这是郑金云安排的。
怎么说是刘主任安排的？
安排座位的时候，我们还提出过意见，就你独断专行，谁都不敢说多话，只能照做。
不过，突然看到郑金云在瞪着他，赶紧低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没等他回答，后边大门打开了，一个清瘦，川字眉，不苟言笑的老头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整个工厂都安静了。
因为他就是从化县国营第一厂厂长，钢铁厂的吴才良。
这位在从化的地位特别高，还去省里见过省长，被省长颁发过经济奖的人物。
还有，这老头 当年打过鬼子，他那些战友在部队里都发展的很好，还有两个肩膀上都带稻穗肩章了。
每年都会过来和他在酒桌上称兄道弟。
所以就算是宋书华这个县长，在他面前都要客客气气的。
往年这种会议，国资委刘志军主任一边是他，一边是郑金云。
雷打不动。
今年突然换了个人，谁都在关注着老头的脸色变化。
果不其然，老头走到这边后，看自己的位置上安排了其他人，而自己被安排到了王国庆的边上。
一手背在后边，拿着王国庆的立牌念了下:“王国庆。”
“你是那个搞私营的小毒瘤？”
李赖子这会站在边上火气莫名的冒，想要呵斥，但被王国庆用眼神制止。
很有礼貌的笑了下:“红星服装厂……”
“我知道，”老头很是霸道的望着他:“谁安排你坐这里的？”
“自己拿着牌子，坐到最后边去，搞私营的能让你参加我们的会议，已经算是很看得起你。”
“你没资格坐在第一排。”
一听老头这么说。
背后那些国营厂的其他厂长们，骂的更厉害了。
“对，什么东西嘛，几十年了，吴厂长一直都是那个位置。”
“你现在一屁股坐着，你好意思？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就是，一个搞私营的，真不知道怎么有脸过来参加这个会的。”
人言如虎。
这样一个年代里，搞私营的就是原罪，就是天生的低人一等。
所以这些人是从骨子里的看不上王国庆。
吴才良的脸色也特别臭。
李赖子都要憋的特么自爆了！
王国庆慢悠悠的起身，转身回头，盯着这些人。
目光直视，更激怒了这群人，骂的更加凶狠。
王国庆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你们特么能闭上自己的臭嘴？”
“给你们脸了？”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王国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搞私营的，现在都这么狂妄了吗？”
王国庆继续说:“红星服装厂和县委县政府签订的合同，是每年还八万的承包费用。”
“也就是说，我们要承担每年八万的县财政任务，你们呢？谁来跟我说，你敢和县委县政府签这种合同？”
一群人突然憋成了绿毛乌龟，被怼的哑口无言。
因为在场的，只有少数企业是保持盈利状态，大部分企业都是在靠着县财政补贴活着。
而且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混子，你让他们和县委县政府签订这种合同，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王国庆声音突然大了几分:“怎么，没人说话了？”
一群人更憋火，有几个甚至已经拳头拧紧要揍人就好。
那边郑金云心花怒放。
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嘛。
座位是他故意这么安排的，目的就是想让王国庆难堪，然后得罪整个县的国营厂，被人给孤立。
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这种场合，若换做是圆滑的人，早就自己拿着牌子坐后边去，结果你中计了。
脸上不自觉的挂出了得意的笑容。
边上的肖国章盯着郑金云看了会，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心里一阵感慨:“郑金云果然特么阴险狡诈！”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吴才良眉头紧锁:“能签订这个合同，说明你还是有点魄力。”
“但也并不代表你有这份能力。”
“能不能完成任务，最后还很难一说。”
“干私营的，永远上不了台面。”
“别说我老头欺负年轻后生，不给年轻后生生存的空间，我让你一回。”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边上，有些闷闷不乐。
王国庆也没顶这老头。
因为前世听闻过，老头只是迂腐，守旧，不是郑金云那种坏。
这种守旧几十年的人，观念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笑着说了句:“感谢吴老。”
也就是这么一笑，把老头给整不会了。
审视了他一眼:“你刚刚怼天怼地扛火箭的，我都那么说你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王国庆笑着说:“我怼他们，那是他们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因为他们都是混子，工厂年年亏损，没本事的废物。”
“但吴老您情况不一样，从化县的财政收入，你们钢铁厂一家就占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这家工厂哪怕是在省里也能排上前五十，当年您老刚办厂的时候，就靠着三十块钱起家。”
“在你面前，我是晚辈，至于这座位，别人怎么安排，我也只能按着名字坐是不？”
吴才良顿时尴尬了。
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怼了你，蔑视了你，结果你直接一顿马屁回应我，这是个什么套路？
相比之下，我这个六七十岁的人，在一年轻人面前似乎还显得特别的没有胸襟。
微微皱了下眉头:“你心性果然和你的同龄人有很大的不同。”
“难怪周世文会那么看重你。”
王国庆很谦虚:“倒不是我能力有多强，而是被逼无奈。”
“刘明量这狗东西当时都准备把红星厂的血全部吸光跑路，厂里那么多人总要吃饭吧。”
“我也是为了工厂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