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渭城的温度已经稍稍转凉，贩夫走卒们已经穿上了略厚一点的衣物。
前几天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湿气，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生活的热情。
渭城的大街小巷，仍是人潮涌动。
陈默和青儿一主一仆走在路上，四处观望着，看有没有什么热闹。
青儿怀里抱着一幅画的卷轴，小心翼翼。
那是陈默给她画的素描。
从京城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就是青儿的生辰。
整个青山剑宗上下，只有安凝记得，送了她一些水粉和首饰。
陈默答应过青儿要给她画一幅素描的，赶上这个日子，正好作为礼物。
给太后画的时候，是随便选的一根木炭，手法也有些生涩。
而给青儿画得这一幅，他却是精雕细刻，用了两个时辰方才完成。
自然比给太后的那一幅画得还要好。
陈默画好之后，青儿便激动得要命，爱不释手。
但这东西毕竟是纸，所以青儿便打算找一个匠人给装裱起来，以便保存。
正好陈默要下山，便一起来到了渭城。
陪青儿将画装裱好之后，两人一同前往聚宝斋。
老掌柜见到他，顿时喜笑颜开。
“许久不见王公子了。”
“嗯，确实有段时间没来了。”
“公子此去京城，可有收获？”
“倒是有一些。”
老掌柜奉上茶水，两人闲聊起来。
青儿老老实实地站在陈默身后。
此时掌柜的仍然不知道陈默的身份，只知道陈默去了京城。
两人寒暄一阵，老掌柜笑道：“公子此去京城，可见到了青山剑宗的人？”
陈默喝了一口茶水，笑问道：“怎么了？”
“公子不知道？东家给我的信中说，此次封赏大会，青山剑宗又挫了中州派的气焰，获得了朝廷的赏赐无数，真是大快人心。”
青山剑宗和渭城似水相依，渭城人都把青山剑宗当成自己人，因此对于一直作对的中州派自然没什么好感。
老掌柜是土生土长的渭城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与有荣焉。
“听说青山剑宗献给太后一幅画，太后非常喜欢，奖赏了许多宝物，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画才能让太后如此高兴。”
老掌柜只是随口说着自己道听途说的事情，青儿抱着她那幅画，险些笑出声。
如果不是陈默在，她多想把自己的画给老掌柜的看看，告诉他，自己的这一幅比太后那个漂亮多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默便随着老掌柜上楼，买了三颗降尘丹。
所谓降尘丹，其实是增加结丹几率的丹药，正是陈默目前所需要的。
炼制此丹不需要什么名贵的药草，所以虽然消耗很大，但产量更大，故而非常便宜，只比聚气丹贵一点，比筑基丹差远了。
陈默一下子买了三颗，因为他预感到自己的破境之路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东西买到手，陈默便告辞离开。
可自打从聚宝斋里出来后，青儿就一直憋着笑。
每走几步就会偷偷地用袖子掩住口鼻，偶尔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默有些无奈。
“生病了就记得吃药。”
“姑爷，我没病呀。”
“没病傻笑什么。”
“因为你送我的画呀，真好看，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谢谢姑爷，嘿嘿嘿嘿——”
大概是刚刚在聚宝斋里，老掌柜说的话满足了青儿的虚荣心，想到自己的画比太后的那幅还好，青儿别提有多开心了。
陈默摇摇头，主仆两人在夕阳下向青山剑宗山门走去。
两人刚刚回到山门前，正好遇见了大师兄吴剑铭。
“大师兄。”
“大先生。”
“妹夫，青儿。”
三人笑着打了招呼，陈默随口问道：“大师兄下山去？”
大师兄点点头：“去找陆先生。”
大师兄口中的陆先生，是渭城镇守柯寿春的弟子。
陈默知道，他大概是求助去了。
前些日子，几位师兄在一处福地当中得到了一件宝贝，颇为神秘，据说是那位修仙老祖的遗物。
修仙老祖的名号自不用说，他创立了整个修行体系，包括境界名称，都是出自他口，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修行者。
在一场浩劫之后，他的下落不明，有人说他飞升了仙界，也有传说他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修行界的第一人，他留下来的东西，弥足珍贵。
得到那个锦盒之后，几位师兄都非常激动，甚至连大长老都惊动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竟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它。
这就很尴尬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研究了好几天，几位长老甚至尝试使用法术，想要强行打开那锦盒，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不得已，大师兄和二师兄商量之后，便只能去请陆先生来帮忙，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回到山门之后，青儿便立刻把属于她的那副画挂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然后又给陈默端茶倒水，伺候他吃饭。
陈默好笑地看着她：“又想干什么？”
青儿道：“没什么呀，都是做丫鬟应该做的嘛！”
陈默摇头道：“难得你还记得自己是丫鬟。”
青儿嘿嘿笑道：“我时时刻刻都记得呀，只不过是小姐和姑爷对我太好了嘛。”
这小丫头，高兴的时候嘴甜得不像话，不过陈默见过她训斥那些不好好干活偷懒的佣人，也凶得很。
这一天夜里，陈默来到寒潭边，服用了一枚降尘丹，开始破境。
一个时辰之后，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惨白。
不出意外，第一次破境结丹，失败了。
陈默的修行天赋中等偏下，属于来到青山剑宗报名都会被刷下去的那种。
如果不是他的聚气丹不要钱一样地吃着，恐怕现在还到不了筑基。
他之所以能够筑基成功，全都仰赖那只小狗的帮助。
可小狗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陈默也早有心理准备，要知道他可是一下子买了三颗降尘丹来着。
他休息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又来到寒潭边，第二次尝试破境。
这一次更惨。
因为两次破境距离的时间太近，他不仅没能成功，还因为血气倒流伤了心脉，竟咳出了几口血。
陈默服用了早就准备好的疗伤丹，叹了口气。
不用外挂，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向上修行，难度太大。
就算强行破境到结丹，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无上升的可能。
如果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补天丹是必须要的。
好在他已经从皇帝那里得到了玄阴草，金阳花虽然中州派还没给他，但想来杜奕也不敢违背皇命，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现在只差天灵果了。
这次破境失败，陈默受伤不轻，虽然不像安凝那样伤了根骨，但偶尔也会咳出血来。
他的修为又低，自行疗伤的效果有限，只靠疗伤丹的话，怕是要持续好一阵子。
好在他平常只在自己的小院里活动，一时没有人发现。
不过他自然瞒不过安凝。
这天夜里，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屋顶上，拿着一本书看。
安凝从她的小楼里飘了过来，安静地在一旁打坐。
没过多久，陈默轻咳一声。
安凝微微皱眉。
“受伤了？”
陈默笑着点点头：“破境失败了。”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安凝的脸色平静如水，缓缓闭上眼睛，继续打坐，片刻之后，复又睁开。
“你……把你的手给我。”
“嗯？”
“你的伤不重，但如此绵延下去恐怕不好。”
陈默笑了笑：“好。”
隔着那方矮桌，陈默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安凝也抬起手臂。
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十指相处，安凝握住他的手背。
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凉意，而陈默的手却是温热的。
安凝将呼吸放平，尽量控制着自己不想其他的事情。
一股灵力顺着两人相连的手臂，向陈默的体内输送过去。
陈默感觉一阵温暖。
原本郁结的血气顿时畅通无阻。
以安凝现在的修为，治他这种小伤根本不在话下。
约莫一刻钟之后，安凝松开了手。
“你试着调息一下。”安凝说道。
陈默点点头，双腿盘坐，开始呼吸吐纳。
果然，之前那种滞涩的感觉没有了。
虽然仍是筑基期，但感觉明显不同。
“多谢。”陈默说道。
安凝摇摇头。
要真说谢的话，她不知道要谢陈默多少次。
“你说过，我们是夫妻。”
“啊，也对。”
陈默笑着点点头，重新拿起自己的书。
安凝也继续打坐。
斗转星移，很快就到了午夜时分，陈默将书合上，安凝也站起身来。
就在两人即将分别之际，陈默忽然道：“那个盒子还没打开吗？”
安凝一愣，然后意识到陈默说的是大师兄他们找到的那个锦盒。
她摇摇头：“大师兄找来了陆先生，但他也没有办法，可能还要麻烦柯先生才行。”
陈默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让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