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天见监察使大惑不解，温言道:“你有所不知，在囚禁刘芳菲的这一千三百多年来，谁都没有想到她如此决绝，竟自废修为，重回炼气初期，原以为她会朝不保夕，陷入死无葬身之地。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不仅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并利用无有穷尽的尸气，一路过关斩将，练到了堪比我人族化神后期顶峰的尸王初境。”
“这这这……难道说……”
监察使尽管震惊万分，可思维却高速运转，几乎在刹那间就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可能。
“唉。”
这是胥天的第二次叹气。
可想而知他心里的复杂。
不知是因为极少受如此重的伤，让他对以往的人或事都生出了不一样的看法或变相承认了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还是镇压不住罗方舟令他生出了一种力不从心的失落与迷惘，总之，现在的他的确不宜和强者动手。
他收回罕有的软弱一面，冷静道:“是的，正如你所猜。”
“我秘族囊括收集了不知多少、包罗万象各种各样的功法，佛释儒道兵，法农墨音军，神鬼人妖怪，尸魔邪正变……灿若星辰，多不胜数，道道不凡，个个超卓。”
“秘族之人但凡入得炼气期，均有挑选功法的机会，原则上每人只能选一门，实则总有天资出众的人中龙凤，他们仅以强大的神识或某种过人之处，令自己有了两次甚至三次的机会。想当初，我就是挑走了两门功法一门神通的那人。”
“刘芳菲作为秘族和我争夺会主大位的天之骄女，虽说并没有压我一头，却总能与我并驾齐驱，不分上下。从一开始我就清楚，就算她没有取得三种功法，少说两门是跑不掉的。我怀疑她的尸道功法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到，并秘而不宣，直到被关入囚途才死马当活马医的破功裂婴再走修仙路。”
闻言，监察使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元婴碎裂还能修复至完好无损，简直闻所未闻，是否违背了常理？”
一般来说，元婴堪比修仙者的第二生命，哪怕肉身坏死崩毁，只要元婴寿数未尽，就可夺舍他人，再世为人。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此等丧尽天良夺人性命保全自我的残忍手段早就被修仙界列为了绝不能触碰的禁令，一旦被发现，立刻成为整个修仙界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胥天眼里波澜不惊，开口道:“刘芳菲并没有因自废丹田与识海而令元婴碎裂不存，她是以某种叫人难以理解的方式使得元婴破而不灭，碎而不死。我怀疑这和她特殊的个人天赋有莫大的关系，以至于他人无法做到，她却浴火重生。紧接着就是对着尸道勤修苦练，当将其练到元婴期，如天降甘霖，元婴死而复生。”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凝结元婴和打破化神天关这两个关卡并没有天劫降下的原因。”
停顿了片刻，他接着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还有一种五五开的可能。”
“刘芳菲全然不顾及我秘族绝顶天才不能和外人结为道侣的明令，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明白自己早晚一天会被抓回秘族关入囚途宫，所以明里暗里的特意寻了这样一门尸道功法，未雨绸缪的只为将来做足万全之备。显而易见，她成功了。”
“只因她不仅明知故犯反出秘族还罪大恶极的杀害同族，被擒下后，我便把她直接送去了囚途宫最底层的尸水湖。原以为至毒至阴的尸水会将她消融无痕，哪知适得其反，反而助其练成了尸道神功。”
“哈，现在想来我应在第一时间把她处死而不是想着好好的折磨她，以泄自己的私愤，这是我犯下的最大错误。”
“是啊，一个人绝不能让自己的主观心情去主导一件既定事实原则上的事。没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将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在刘芳菲这件事情上，我就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犯下了原则性的大错。”
听到胥天说出自责的话来，监察使沉默不语。
他明白，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认错的勇气和担当。
相信有了这一次剖析己身的深刻反省，归来后的胥天将会变得愈发强大。
胥天继续道:“自尸水湖形成以来，被送入其中者不仅从未有过活着走出的记录，更没有坚持十年而不死之人，加之它被大阵覆盖得严严实实还危险至极，连看守之人都畏之如虎，敬而远之，反正她都必死无疑，也就无人再去管她的死活。”
见监察使露出了“既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不关心更没有怀疑刘芳菲的死得不能再死，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她不仅活得好好的，更修到了极为艰难的尸王之境？”的疑惑？
胥天见此，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奇异而深刻的光芒，由于速度极快，监察使并没有看到。
他话锋一转道:“之所以会想到刘芳菲，还得从她的道侣宋明堂说起。”
“此人的确出手不凡，在没有分毫线索的情况下寻到了我秘族，并以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去天缘宗换到了裂乾令的一个小分身，从而被他破空而来。由于我秘族和天缘宗很久以前的约定，第二次他带来了如今正在闯圣山五程的宋风雨，此子确是有些实力，连胜两位本族的青年才俊，依照约定，给了他两门功法，只是可惜了那被剥夺了功法的二人。痛苦忧愤下，他们自我了断，自杀成仁。”
“对了，扯远了，我们接着再讲。”
“正是宋明堂三番五次的前来，我们怎可能告诉他刘芳菲已死的既成事实，也不是想要欺骗他，上天有好生之德，与其让他知晓了爱侣身亡后的肝肠寸断，还不如让他保留一丝希望。因为不管如何，他们都过不了圣山五程。”
“事情的反转是在四百年前，还记得我对你提到的、那时仍潜伏隐匿的罗方舟吗？他引起我警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做的这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事？”
监察使勃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