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嗣音开颅手术苏醒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周子佩，陆静姝，楚冕三人也不动声色，只鞍前马后地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挺好的。”
“记忆都恢复了？”
“嗯嗯，恢复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还以为术后只能让陆嗣音不再丢失记忆，没想到还能找回之前的记忆。
外面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透气，一阵微风顺着缝隙吹来，裹挟着丝丝缕缕的花香。
陆嗣音鼻翼微动，正想感慨岁月静好，未来可期时，突觉哪里不对劲儿，怎么感觉头皮凉嗖嗖的？
她下意识抬手朝头顶摸去，谁知周子佩，陆静姝和楚冕反应极大地异口同声道：“别动！”
陆嗣音吓了一跳，动作硬生生停住，茫然地眨巴着眼睛，愣愣道：“怎，怎么了？”
周子佩掩饰性地轻咳两声，说：“刚做完手术，不要有大幅度动作。”
楚冕道：“嗯，尤其是头部，不要碰到伤口。”
陆静姝道：“嗯，不利于术后修复。”
陆嗣音：“……”
她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抬个手怎么就大幅度了？
还不让她摸头，目的性不要太明确，轻轻碰一下她还能像瓷娃娃一样碎了不成？
有鬼！
陆嗣音心中笃定道。
她像是真的将他们的话听了进去，慢慢放下手，成功看见周子佩，陆静姝，楚冕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越是如此，陆嗣音就越是好奇，下一秒，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摸到了自己头顶。
毫无阻碍！！！
气氛安静三秒，将世界调为静音，聆听陆嗣音破防的声音。
“我他妈头发呢！！！！！”
周子佩，陆静姝，楚冕三人僵在原地，捂脸不忍直视。
陆嗣音气得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心里虽知开颅手术，一定会将头发全部剃掉，但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她好不容易从光头留出来的头发，现在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又变成光头了啊啊啊啊啊啊！
陆静姝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头发总会长出来的。你现在和往常无差。”
陆嗣音面无表情：“姐，你说这话时，能看着我吗？”
嘴角抽动憋笑，不敢直视她，只能看向别处的陆静姝：“……”
显然，不能。
陆嗣音满脸怀疑人生，羞愤欲死。
五六年前被柳辰安开颅做实验后，虽也是光头，但当时看到的人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看就看吧，反正恶心的不是自己。
可现在不同啊啊啊啊，现在她还怎么心安理得地调戏男人？
有种和尚觊觎良家妇女的既视感……
周子佩敛了神色，见她脸色难看，想来想去安慰道：“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嗣音没精打采：“嗯？”
他思来想去憋出来一句：“头骨很好看。”
“……”
“我从未见过这么完美的头骨。”
“……”
周子佩换了一种思路：“这样一来，还不用洗头了，不是更加方便？”
“……你还是闭嘴吧。”
周子佩：“……”
陆嗣音倒没觉得光头有多难看，更不觉得自己光头有多难看，她欣然接受自己的任何一面，完美的或不完美的，无论如何那都是她自己。
但接受是一方面，从长发飘飘到一根毛都没有的落差还是存在的。
陆嗣音神色郁郁。
周子佩见此，决定转移话题，眼看时间到了中午，便利用美食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中午想吃什么？不过，只能吃清淡的。”
陆嗣音想了想：“等一下。”
随后目光看向周围，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她向周子佩伸出手：“手机。”
周子佩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来放她手里。
弯了唇角：“要查岗啊？”
他没想到只是剃了个头竟然让陆嗣音没了安全感，一面因为她对自己的在乎而压不住心中喜悦，一面心疼她突如其来的患得患失。
这边周子佩在脑子里已经自顾自想象了一篇“她好爱我”的小论文。
这边陆嗣音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百度搜索：
吃什么能长头发？
周子佩：“……”
心，心疼个屁啊！
……
在医院被困了半个多月，陆嗣音终于熬来了出院的日子。
深秋，天气转凉，路边的树已变枯黄，风一吹便带下几片树叶，缓缓落下，地面已积累厚厚一层。
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陆嗣音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戴着帽子从医院里出来，抬眼看见不远处等待的人时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勾了唇角，像往常一样迈步走过去。
音舞垂眸，抿唇道：“音姐。”
陆嗣音打量她，比前段时间瘦了，也憔悴不少。
“她……安顿好了？”
“嗯。”
“过几天带我去看看。”
“好。”
陆嗣音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干净，仿佛涤荡了胸腔里的最后一丝浊气。
周子佩已经将车开过来，站在车旁向她招手。
陆嗣音越过音舞，走过去。
音舞露出一抹苦笑，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她们终究回不到过去，她从一开始都是带着目的留在陆嗣音旁边的，任谁也不会再留下一个欺骗自己的人。
“哎，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陆嗣音清脆熟稔的声音在后方蓦地响起，语气似是在为她的不自觉而不解。
音舞眼睫颤了颤，惊喜抬头，随即转身朝陆嗣音跑过去：“啊啊啊啊音姐，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
她激动地扯着陆嗣音的衣服，一不小心将帽子扯了下来，笑容僵在了脸上，肉眼可见换成了惊恐。
陆嗣音感受着头皮上的凉意，冷冷呵一声：“是，我不小气，我现在气还挺大的。”
音舞绷着嘴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表情严肃地像是面见国家领导，小心翼翼将陆嗣音的帽子戴回去。
“别，别着凉了。”
“……”，陆嗣音动动嘴唇：“谢谢你哦。”
音舞客气道：“应该的。”
说完这句，也不敢看陆嗣音的脸色，同手同脚“嗖”地一下离开原地。
周子佩适时过来，及时拉住陆嗣音的手，温声安抚：“好好好，我们上车，回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