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处在麻醉昏迷中的唐铮，第二次手术在周六的早上八点半开始。
今天的这次手术，相对来说，比昨天的手术更重要，也更复杂。
一开始就猜拳获胜的贝瑞，替换朱剑，和王川一起成为了言非凡的手术助手。
手术一开始，休息一夜，满血复活的言非凡是直入主题。
他用手术刀划拉唐铮完好的右脸皮肤，分开肌肉组织，让一根略呈灰白色的神经，完全的暴露出来。
这根神经的末端大部分被一分为二剖成了两根，中间放着生物隔离软性材料，防止它们黏连再度生长在一起。
言非凡用生物电刺激仪检测这两根分开的神经，发现都可以正常传导生物电流后，就正式开始了移植工作。
他先是利索的裁断了相对瘦小的一根分离神经的上端。
至于这条分离神经的下端，言非凡则是小心翼翼的剥离出了一小片宛若树根模样的神经末端网络。
这样做，必然会对神经对右脸的肌肉控制造成一定损伤。
但是为了让修复后的左脸，不变成僵尸脸，言非凡就需要给它搭建一套基本的神经控制网络。
而且，右脸剥离出来的神经末端网络，言非凡最多裁取了整体的三分之一。
依靠人类本身的自愈和补偿功能，右脸实际受到的神经损伤，相对可控。
紧接着，言非凡把这裁剪出来的宛若一棵小树般的神经上端，与左脸相应残留的神经末端进行缝合。
而它的网状末端，言非凡小心的把它们塞进昨天移植来的肌肉组织之中……
这样的工作，言非凡如此重复了五次，用时近三个小时，共移植了五处神经网络。
再接下来，言非凡又从唐铮的手臂、小腿和腰腹等几处，相继裁剪剥离出五小片相对完整的动静脉末端交换网络。
言非凡又用时近三个小时，把它们一一的植入到唐铮的左脸伤处，为移植的肌肉组织和神经网络，提供氧气和养分。
在言非凡做这些工作的同时，作为手术助手的王川，也完成了很多工作。
比如，去除唐铮脖颈和左眼稍部位的腐蚀疤瘤，并进行外观修复。
还有，修补唐铮被腐蚀掉的左鼻翼。
做完神经和血管系统的修复后，言非凡又细心细致的在唐铮左脸伤处，留置了六根细小的软管。
这是营养和药品的滴注管。
在未来的十天内，从滴注管流出的养分和药品，将促进移植过来的肌肉组织、神经和血管的恢复，并降低感染发生的几率……
下午三点十一分，在手术结束的那一刻，放下手中器械的言非凡，又有了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极度虚弱感。
紧接着，他身体晃了晃，视野也变得模糊，不过，他并没有晕倒倒下……
言非凡被王川搀扶着离开手术室，来到更衣室，释放内存，喝水，吃巧克力。
如此一番操作，又躺在长条软凳上休息了几分钟，言非凡就缓了过来，有了精神和肉体再次融而为一的踏实感。
言非凡坐了起来，唏嘘道：“这台手术，能做的，我都做了。”
“至于移植在一块的肌肉、神经和血管，能否成为一个彼此相融的系统，成为一个整体，就看运气了。”
王川笑道：“非凡，我可是记得，你是不相信运气这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言非凡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是因为之前我做完手术，甚至在没做手术之前，我就对术后效果心中有数了。”
“但是这一台手术……”
言非凡摇头道：“相当于东拼西凑的再造了唐铮的小半张脸。”
“川哥，移植零部件与再造系统，这难度跨度可是指数级别的。”
“对于手术结果，我没有把握，只有一种猜骰子大小的感觉。”
言非凡一脸郁闷的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更喜欢掌控。”
王川点点头，在言非凡身旁坐了下来。
“非凡，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我们都不喜欢。但是对这样难度的手术，你还有拼运气的底气。”
“但是我，却连这个底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结果肯定是失败。”
王川拍了言非凡的肩膀，说：“你在手术中的操作，我都一一的看在眼中，如此的精雕细琢，我自认是远远做不到的。”
“我可以断定，手术结果即便不如预期那样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非凡，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你呀，就是太过追求完美了。你这是强迫症，得找心理医生疏解……”
言非凡白了他一眼，起身道：“走吧，得去向唐铮的家属说一下手术情况。”
“哎，川哥，唐铮如果回医院工作，你愿意他回来吗？”
王川停顿片刻，说：“不愿意！”
“为什么？”言非凡有些惊讶。
王川缓缓的说：“我在他的身上投入了很多心血，即便后来因为你，对他有所忽略，但我也没亏待过他。”
“我该教导传授的，全教了。”
“他只需要沉下心来打磨两三年，就可以大放光彩了。”
“他竟然给我辞职走人了。”
王川叹了一口气，说：“我很失望。”
“当我没了期待和宽容，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角度来审视时，我发现这家伙功利之心太盛，有些自以为是，心胸还有些狭窄。”
“不客气的说，他今天落到这一步，未尝不是性格缺陷导致的。”
“不在一起工作，这师徒之情还有维系。真在一起工作了，我担心，我和他有大概率会闹翻。”
王川又压低声音说：“所以，我未雨绸缪，把他丁丁小的消息透露出去。”
言非凡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川哥，那消息竟然是你散布的！”
“你可是专家级主任医师，你这样做，太没品了吧？”
王川轻切一声，说：“我又不是造谣，只是叙述了一件事实。”
“别人怎么演绎，那就是她们的事了，估计全院的护士和青年医生都会津津乐道的。”
王川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轻笑道：“有了这广为流传的消息，再加上让他受伤的那件事，估计留下的可能，就不大了。”
“我还可以推荐他去白云医美，或是华容医美……”
言语之间，两人就穿过隔离门，走出了手术区。
“老师，老师，又苏醒一位……”
言非凡见跑过来报信，一脸兴奋的余北桦，问：“三号？还是六号患者？”
“老师，都不是，是五号患者，那个昏迷时间最长的老板！”
这个答案，很是出乎言非凡的意料。
五号去了京城回来后才接受的刺激治疗，竟然后来居上，率先苏醒了。
余北桦语带激动的说：“五号患者的儿子和他姑姑，在病房里吵了起来。”
“他们吵的很激烈。”
“我们去制止，忽然发现患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