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处一幽幽的看向天空，白云在脚下飘过：
“当今炼气士走入了歧途，要么沉醉于世俗欲望，要么被权势迷惑，重伤濒死，用蝉蜕之功化解天人五衰之后，老夫就更加明白，活着才有机会获得其他东西。”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很多人在经历生死危机之后，心性会有大变化，显然，袁处一的变化，让许宁心惊胆颤。
淡淡的话语之间，带着的是浓浓的漠视。
许宁握了握拳头，视线不着痕迹的在栏杆上扫过。
他究竟想干什么？
“呵呵，别白费力气了。”袁处一抚着胡须，说话间又变成刚刚露面的老者模样：“此乃锁陵阵，三阶炼气士不可能击破。”
他伸出手指，化出一道风刃，恍若陨石降落，劈开空气。
轰！
爆裂撞击，打在锁陵阵栏杆上，金光灿灿毫发无伤。
许宁心惊肉跳，这道风刃袭来，就好像有人拿刀冲着眉心正面砍来，差点就忍不住催动灵元，拿出雷煌剑阻拦。
很显然，袁处一在警告许宁，不要轻举妄动。
“你为什么要抓我？”
许宁干脆坐下，任由锁陵阵带着走。
袁处一哈哈大笑：“老夫空活至今，看惯了世间所谓的天才，但和你差不多，这么年轻就炼化四道元气的三阶炼气士，也没见过几个。”
“再加上你救过落云宗，老夫对你印象不错。”
“老夫有意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袁处一欣赏的看向许宁，见他沉默的样子，也不催促。
“我知道大周女皇看重你，可老夫实话告诉你，你这样的天资，肯定可以晋级到四阶，可五阶之路对你来说，也基本没希望。”
“但是，只要你拜老夫为师，保证你晋级五阶！”
信誓旦旦，极度自信。
要知道，大周皇室五百多年，也只有大宗正司和当今女皇两位五阶炼气士。
许宁疑惑道：“你凭什么保证？”
袁处一本身都是四阶炼气士，哪来的自信？
许宁想不通。
袁处一眼睛微眯，笑而不语。
“你还年轻，不知道无法突破的绝望，好好想想吧。”
许宁见问不出来，干脆换了个姿势，盘膝坐下，旁敲侧击：
“那你为什么离开落云宗？一宗资源供养你，突破的机会更大一些吧？”
想当初，金虹长老加入落云宗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接任宗主吗？怎么还有人抛弃的？
“资源对老夫已经无用。”
袁处一摇摇头：“时间不等人，老夫早有暗伤，寿元大约只有十多年，当今突破五阶的方法，不适合老夫，只能走另外一条路。”
无论是哪个境界，炼气士的寿元并不固定。
对于四阶炼气士来说，考虑到功法、神通、丹药、暗伤等各种原因，通常寿元在三百左右，长的甚至能苟到四百多岁。
另一条路？
许宁皱眉思考。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袁处一痛处，不再理会许宁，速度陡然加快。
盏茶之后。
到达梅花山上空。
恢弘的石像与石碑在山谷正中，石像头颅跨过云层，仿佛伫立在大地上的神魔。
除了碑文和巨像双眼，其它部分已经雕刻完毕。
许宁震撼的看着梅花山的弟子，起码百人，一排排的跪在蒲团之上，冲向石像口中喃喃有词，似在虔诚祈祷。
袁处一落下，将困住许宁的囚笼丢在一边。
众弟子齐呼：“拜见尊上。”
震耳欲聋。
袁处一冰冷道：“宋流卿呢？”
人群出现一个中年男子，慌忙道：“宋长老去郡城送礼去了，大约一炷香后就能回来。”
所谓送礼，就是在永安郡城那边拖延时间，不让那边派人过来，发现这里的动静。
“愚蠢。”袁处一道：“快完工了，还理会那群贪官污吏干什么？”
他抬头看向太阳：“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时辰，你们继续祷告。”
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不知去干什么了。
石像之侧，许宁沉默的看着种种变化，心头越来越沉。
梅花山所有弟子，个个狂热的抬头看向巨像。
“请尊神降临，开神域，创规则，酿氤氲元气，我等愿以五万生灵血祭，换取晋级之机……”
声音又杂乱，逐渐汇成洪流。
许宁面色大变。
难怪会如此眼熟，这种情形，分明和至月教如出一辙。
再转头看向那尊石像。
心中明悟，梅花山附近，只有窟寒城有五万生灵，有袁处一这狗贼要将窟寒城所有百姓的性命献祭，来沟通界外神明。
难怪他说如今晋级五阶的方法不适合他。
许宁的妻子，陆离簪就在尝试突破五阶，他当然明白。
天地被强加了层规则，凡是四阶圆满炼气士，想要突破，必须补全灵魂，再一举轰破九道锁链，每一道锁链都相当于自己巅峰时刻。
而且必须一鼓作气，稍有力竭，锁链便会重新愈合。
比五百年前难了百倍不止，不是真正的天骄根本没有闯过的希望。
如今，摆了两条路给人选择。
一条就是反复打磨，直到冲破的那一天。
另外一条就是投靠界外神明，请祂们出手，化去锁链。
混账！
许宁一拳头狠狠的砸在囚笼上，栏杆上顿时一片金光闪过，强横的力道把许宁反弹回去。
这股反击力道，已经临近四阶。
“噗！”
嘴角溢出一股鲜血。
袁处一分明就是选择的第二条路。
他一旦成功，从梅花山到窟寒城这段路，将会化作神域，规则交织，再次出现类似飞沙隔壁的地方。
当今天下，无人可除。
许宁赶紧起身，对着囚笼外大吼：
“你们疯了吗？想想你们的家人、亲戚、朋友，肯定有在窟寒城的，到时候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会被你们害死！”
众人依旧在跪着，高声祷告，对许宁的话置若罔闻。
后排，有人听到，眼神挣扎，身体微颤，但紧接着祷告的声音越发之大。
许宁又骂了几句。
一如之前，没人理会许宁。
个个声嘶力竭，愈发狂热。
仿佛这样，能彻底掩盖过愧疚。
许宁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人分明是被吓住了，肯定有人不同意，那些人都被清洗过，留在这里祈祷的，都是在生死抉择中，选择了自己。
天色渐黑。
山谷两侧陡然亮起无数火把，摇曳的火光把这些弟子的脸颊照亮，渴求痴迷，张手向天，形如魑魅。
许宁握了握拳，手指点在月儿坠上，想要取出雷煌剑，试试看，能不能轰破锁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