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坚持住,马上就能够成功了!”
天际渐泛鱼肚白,三人眼中燃起希望。
“孽畜,受死吧!”
林凤骄猛然捏碎最后一枚符箓,阵中金光陡然大盛,竟与初升朝阳遥相呼应,第一缕阳光刺破阴云,如神火倾泻而下,正中阵中萧烈!
“嗷——!”
尸王发出震天惨叫,周身黑烟滚滚腾起,金丝与阳光交织成炽烈火网,将他焚作人形火炬。那曾屠戮千军的尸煞,在朝阳之下如腐草遇烈阳,寸寸消融。
“不!!!”
朝阳的金辉如熔金倾泻,尸王萧烈周身黑烟滚滚翻涌,焦臭弥漫,仿佛腐肉在烈焰中滋滋作响。那曾令千军辟易的尸躯在日光灼烧下蜷缩扭曲,每一寸肌肤都渗出暗红黏液,滋滋冒着黑烟,如同被千刀万剐的腐木。
“坚持住,马上就成功了!”林凤骄提起全身灵气,脸色因为虚托而惨白,但眼见胜利就在眼前,还是露出一丝笑容。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既然上天不公,那我就拉所有人陪葬!”
林凤骄、童渊与慧觉三人刚松半口气,以为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却见萧烈忽如垂死困兽,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如裂帛,周围的乱石纷纷炸裂开来,石屑如暴雨般飘落,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石灰味,那不甘的咆哮中,竟裹挟着无尽怨毒,仿佛要将天地一同拽入深渊!
“哈哈哈,跟我一起下地狱吧!我要将这片天地变成死亡之地!”
萧烈突然发出残忍的大笑,只见他残躯猛然暴涨,肌肉虬结膨胀,骨骼爆响如雷,转瞬化作小山般高的狰狞巨影。他周身尸气狂涌,竟将地下的阴煞之气尽数吸入体内,无尽的煞气形成一道旋涡黑柱,直冲穹顶,将整个空间搅得阴云密布,刚刚升起的日光竟被遮蔽大半!
“不好!”林凤骄见状竟然骤然色变,素手捏诀的指尖因惊惶而颤抖起来。
“林道长,你怎么了?”
慧觉与童渊面面相觑,满腹疑窦。这两人此时的状态也已经到了极限,童渊握紧枪杆,枪尖犹自滴落黑血;慧觉佛珠悬于掌心,佛光已显黯淡。
“两位,这尸王疯了,他想拉我们,不,他想让着附近所有人给他陪葬!”林凤骄面无血色,声音如浸冰水:“他欲以自身为炉,聚全附近使用的阴煞之力!一旦引爆,方圆十里必成焦土,更可怕的是——这尸气若扩散开来,所过之地会化作‘死域之种’,感染所有生灵!人畜草木,皆成亡灵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这……怎会如此?!!!”
此言如惊雷炸响,三人心头皆是一沉。
童渊枪尖一颤,眉峰紧锁:“那便是说……我们若不能止住此劫,方才诛魔之功,反倒成了滔天祸端?”
“阿弥陀佛。”慧觉闭目诵咒,佛珠捻动愈发急促,似在祈求最后一线生机。
童渊惊怒交加,一只浴火的凤凰附身在了他的身上:“今日,我纵是死,也要清理门户!”
“童门主不要冲动!”林凤骄拦着正准备上去跟萧烈爆了的童渊:“现在尸王体内汇集了十万亡魂的尸气,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会爆炸!”
“什么!”闻言,童渊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可恶,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吸收尸气却无动于衷吗?”
“哈哈哈,怎么样,你们没有办法阻止我。”萧烈涨得像一个球一般,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陷入绝望吧!哈哈哈!”
“混蛋!”童渊眉头紧皱,却又投鼠忌器,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林凤骄咬破指尖,精血滴入阵眼,阵纹金光却如风中烛火,摇摇欲坠:“他已至不死不灭之境,怨气未消,执念便如附骨之疽……如今这同归于尽的疯念,便是他最后的‘执念’!”
萧烈巨躯仍在膨胀,黑气如毒蛇缠身,嘶吼声愈发凄厉。墓穴四壁簌簌龟裂,石屑纷飞中,三人身影如豆,渺小却倔强。林凤骄猛然抬头,眸中燃起决绝:“唯有一法——以三命化阵,引地脉阳火,焚尽这滔天尸祸!但……成则救世,败则同焚!”
童渊长枪一震,枪芒如龙:“老子活了半世,早够本了!动手!”
慧觉合十诵经,佛光骤亮:“阿弥陀佛,老衲便以这残躯,再镇一次妖魔!”
三人同时咬破舌尖,精血如虹注入阵中,玄阳阵纹陡然炽亮,竟与渐黯的朝阳遥相呼应,拼死争夺这最后一线光明。
“萧烈!你还要错到几时?”就在林凤骄三人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玄阳驱魔大阵,准备与萧烈拼死一搏之际,一声雷霆般的大喝骤然劈开墓穴死寂:“萧烈!你还不醒悟吗?”
话音未落,刘星河如一道惊虹自地底墓穴暴掠而出,衣袍鼓荡如战旗,周身罡风裹挟着金石交击之声,每一步踏出,脚下石砖皆崩裂如蛛网,仿佛一柄出鞘的凶剑,直指尸王咽喉!
“是你这小子!”萧烈尸躯一震,猩红双目迸出暴戾寒光,桀桀狂笑震得穹顶石屑纷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想陪葬,那便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萧烈的尸爪骤凝滔天阴煞,尸气如毒蟒般朝刘星河噬去。
林凤骄肝胆俱裂,声嘶力竭:“小子快走!此劫非你能扛!!”
然而刘星河却摇摇头,脚下生风如踏惊雷,不退反进,直面萧烈滔天尸气,眸中火光灼灼:“我偏要拦!你这个懦夫,枉为萧家军统帅。”
“你说什么!”萧烈闻言,一把抓住刘星河,怒火中烧地问道:“你敢小看我!”
“难道我说错了吗?”刘星河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身为一军之将,你为柳如烟抛弃麾下数万兄弟,导致萧家军被昏君屠戮如猪狗!如今又因一己执念,无视那些自愿追随你、甘愿放弃转世的手下,与那昏君有何区别?你屠戮苍生,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将罪孽归咎他人罢了?!”
“小兔崽子,你找死!!!”萧烈嘶吼如九幽厉鬼,尸躯暴涨欲扑,却见刘星河昂首冷笑,字字如刀剜心:“昔日军中袍泽,甘愿为你放弃轮回,舍身成怨;你却将他们的忠义,化作吞噬天地的恨火!此非报冤,而是以怨养怨,将自身罪孽,尽数推诿他人!”
“你!!!”
萧烈闻言,尸气狂涌的巨躯骤然僵滞,瞳孔中猩红竟泛起一丝动摇。
“哼,你说你是要报仇?别搞笑了!”刘星河怒斥一声道:“你不过是给自己的识人不清与懦弱无能找一块遮羞布罢了!”
“竖子敢尔!”萧烈怒啸如雷,尸爪阴煞凝聚成刃,欲将刘星河撕为齑粉。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寒冰刺入萧烈耳膜:“将军,住手吧!”
萧烈僵立原地,缓缓转头——只见一个身穿残破铠甲的幽灵踏虚而来,金戈之气未散,正是他最信任的副将蔡宇!
原来萧烈此前吸收的了所有的怨气,使得蔡宇的残魂,暂时恢复了神智,他虚影凝实,眸中悲悯更甚生前:“将军,兄弟们从未怨您。我们追随您,是愿您重拾胸怀天下的壮志,而非看着您沦为怨念的囚徒,屠戮无辜啊!”
“我......”萧烈心神剧颤,如遭五雷轰顶,巨躯轰然震颤,周身黑气竟如溃堤般寸寸崩裂。
蔡宇话音未落,地下墓穴轰然震颤,无数将士的幽灵自阴煞中显形——的断臂残躯犹握残刃,有的衣甲焦黑却昂首挺立,如千军列阵,齐声呐喊如惊涛拍岸:“将军!我等愿共赴黄泉,亦不愿见您堕为尸王!”
“还望将军放下执念,莫负萧家军‘护国安邦’之名!!”
“我等陨身,非您之罪,乃昏君之恶啊!”
万千魂魄的呼唤如悲歌穿云,萧烈踉跄后退,泪血混入尸气簌簌滴落,周身怨气如融雪消散,只剩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不……不是他们……是我!是我优柔寡断,害兄弟们喋血沙场;是我推卸罪责,将恨意化作屠刀!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罢了……”
萧烈忽如泄气之囊,轰然跪地,骸骨碎裂声不绝,却再无半分戾气,林凤骄三人见状,相视一眼,精血渐收,阵纹金光亦缓缓黯淡。
“师弟......”童渊长叹一声,枪尖垂地,眼中悲喜交织。
萧烈残躯匍匐,颤声朝向童渊:“师兄……萧烈辜负了您的教诲,愧对师门,愧对苍生……”
童渊闭目摇头,却未言语,唯有衣袍在余震中簌簌颤动。
萧烈忽然转身看向刘星河,他猛地抬手,掌心现出一柄古朴长枪——镇疆魂。
镇疆魂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森森寒气,它的枪身仿佛被一层寒霜所覆盖,透露出一种冰冷而威严的气息。枪身上的山河纹路开始缓缓流转起来。这些纹路如同河流一般,在枪身上蜿蜒流淌,仿佛拥有着自己的生命。
随着镇疆魂上的怨气渐渐消散,原本被怨气笼罩的枪身,此刻竟然泛起了一层温润的金芒,这金芒如同沉睡的烈阳苏醒,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萧烈郑重托起长枪,推向刘星河:“此枪乃我萧家传家之宝,曾镇边关烽火,护万民免遭涂炭。今日赠予少侠,望你持之,续我未竟之志。”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刘星河连忙摆手拒绝。
“不。”萧烈摇了摇头道:“镇疆魂乃战场杀器,他应该在驰骋疆场的战士手中,而不是我这个被情爱与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懦夫。”
说着,萧烈将镇疆魂递给刘星河,一脸欣慰地说道:“我从阁下身上感受到了一个钢铁般的意志,想必阁下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吧,所以,我相信阁下一定可以将此枪的意志传承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星河也不是矫情的人,一把接过了镇疆魂,就在他握住枪身的瞬间,一股重如山岳的史诗感便传遍了全身,与此同时,之见枪身符文流转,竟然与噬魂枪产生共鸣,如龙吟相和。
“这......”
就在这时,源初腰带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镇疆魂与噬魂枪化作一黑一红两道流光飞入道半空中,只见虚空之中,两杆神兵利器相互交织,融合,霎时间红光黑芒交织,噬魂枪蜕变为通体鎏金从天而降,刘星河接住长枪,长枪在刘星河手中不断颤动,发出嗡嗡低鸣如泣如诉。
“镇魂歌......”
就在刘星河接住长枪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这几个字,刘星河可以感觉到,噬魂枪,不,现在的镇魂歌再一次上了一个档次,已经达到了地阶法器的品级了!
刘星河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手臂猛然一挥,只见枪芒如同千万缕金色的丝线一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个墓穴都笼罩其中。
从镇魂歌的挥舞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吟唱,那歌声仿佛是来自远古的风铃,轻轻拂过万古荒原,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哀愁。这正是镇魂歌的能力——归乡谣。
随着歌声的传播,墓穴中的怨气就像是清晨的雾气一样,逐渐消散开来。那些原本被怨气侵蚀的万千将士的魂魄,此刻都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清澈的泪水。他们身上的伤痕也在歌声的抚慰下,渐渐愈合,最终化作点点星芒,飘散在空气之中。
蔡宇的虚影面带微笑,最后一次凝视着萧烈,然后在消散之前,留下了一句轻声的道别:“将军,保重。”
“保重......”
萧烈那残破不堪的身躯,无力地伏在地上,泪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渗入了脚下的尘土之中。然而,他的眼中已经再没有了一丝怨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释然和安宁。
就在这时,东方的天空终于破开了云层,一轮金色的朝阳缓缓升起。那耀眼的光芒如同一股洪流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墓穴都照亮了。墓穴中的阴煞之气在这股强大的阳光照耀下,迅速消散殆尽。
只剩下那镇魂歌的清鸣,还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一首引渡亡魂的悲歌,一直持续到最后一缕星芒也回归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