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宴席在喧闹之中散去。
苏洺坐在廊下，咬开一瓶酒。
嘉立纳身上套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缓步过来，坐在苏洺身侧。
“要开始家庭会议了吗？”苏洺笑笑，将一旁的软垫扯过来垫在嘉立纳身后。
闻言，嘉立纳无奈一叹，轻声询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捡了个小妹妹回家。”
谁家儿子谁了解，这个小女孩肯定不是简简单单捡回来的。
“嗯……”苏洺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酒杯，轻声道：“应该算是大慈树王的妹妹吧。”
嘉立纳：……
嘉立纳伸手按了按额角，声音颤抖，“小吉祥草王？”
她该怎么向女皇大人禀告？
这样一来，须弥的局势就完全乱了。
“不用担心，大慈树王掌管须弥。”苏洺咬着酒杯，无奈摊手，“而且神之心已经到手，纳西妲她虽然不算神明，至少也是与魔神有关的人。”
和愚人众搞事的理念没什么冲突。
“好……”嘉立纳微微蹙眉，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向女皇陛下禀告的，不过……”
说到这里，嘉立纳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你觉得女皇陛下会同意吗？”
女皇可能很愿意小吉祥草王被阿多尼斯拐回去，但是问题是……女皇不见得愿意小吉祥草王成为苏洺的妹妹。
她嘉立纳也不太敢。
“没事的。”苏洺耸了耸肩，晃着酒杯中的冰块，“尘世七神，谁还不是自己的小黑子了啊……”
从巴巴托斯开始，这几个神都不太正经，黑起自己来不遗余力。
冰神……冰神也一样！
嘉立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一声。
一片安静之中，苏洺倒上浅浅一点清酒，递给嘉立纳，“母亲没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嘉立纳沉默了一瞬，微微抬头看着身侧高大的男人。
曾经只能在特制房间之中禁足保全性命的孩子已然长大，臂膀足以抵挡所有危险。
嘉立纳眸光闪烁，垂下眼睛，“我听闻你在查探有关你……兄长的事情？”
说到最后，嘉立纳的声音已然出现些许颤抖。
“是我还是我兄长？”苏洺蹲在嘉立纳面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您又在害怕些什么？”
闻言，嘉立纳伸手按着苏洺的肩膀，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之中，“你不知道……当年涣涣消失之后……”
一个陌生的婴孩出现在他们的家里，而所有人都说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刚刚生下的孩子。
而身为母亲，自己的孩子是谁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他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一样，日复一日的扮演着一个孩子的角色。”嘉立纳声音颤抖，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惶恐，“我甚至觉得是我在生产后生病了……”
苏涣从此消失在尘世间，只留下傀儡一般的孩童成为他们的孩子。
可是苏涣用过的东西还在，与苏涣牵扯深厚的人也记得他。
“你父亲那些年疯了一样为愚人众做事，只为了见女皇一面。”嘉立纳似乎是回过神来，伸手用帕子按着苏洺肩上的指印，“后来钟离先生来了……”
收集破碎的灵魂，一同封印在那个傀儡之中。
自那之后，嘉立纳才能隐约察觉到一份母子间的羁绊。
“我知道那是我的骨肉，可我恐惧他，但后来我又庆幸他的出现，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嘉立纳在苏洺肩上伏首，泣声道：“我问过钟离先生，他或许有猜测，但总归不是我和你父亲该知道的事情……”
“延龄。”嘉立纳搂着苏洺的脖颈，声音颤抖，“成为凡人，陪在我们身边不好吗？”
她的孩子跨越星海，她的孩子能力出众，璀璨夺目。
但是快乐吗？平安吗？
“好。”半晌，苏洺拍了拍嘉立纳的肩膀，无奈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回来了不是吗？”
苏家夫妻给他的爱不是虚幻，也并未因为降临者的身份有所动摇。
“我现在不就是普通的凡人吗？”苏洺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开口，“可是我还要继续，我要找一找我丢掉的灵魂。”
嘉立纳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好。”
“再哭我爹能追过来打烂我的脑袋……”苏洺嘟囔了一声，把袖子塞进嘉立纳手里，“纳西妲暂时不用会至冬去，下次述职我会带她回去的，不用担心。”
闻言，嘉立纳点了点头。
她侧着脸擦了擦泪水，轻声道：“你这边需要我和你父亲做些什么吗？七国暗中的谍报网我可以操控大半，你父亲那边或许也可以帮上忙。”
“对我有点信心吧，这次好歹混到了执行官……”苏洺念叨一声，无奈开口，“不过你这次出门，只是为了冬妮娅吗？冬妮娅有两个执行官当背景，应该不需要你亲手教学吧？”
“为了你查探的这些事情出趟门，也是为了处理一些璃月的事情。”嘉立纳的眼眶依旧泛红，轻声道：“璃月的那些往事我总归是要亲自处理的，这是身为母亲的责任。”
苏洺沉默了一瞬，还是迟疑道：“或许我已经把茂才公切了呢？”
好像……没什么可以处理的了……
“钟离先生的身份对我来说并不是秘密，女皇与他都曾说过……”嘉立纳沉思片刻，开口道：“当初的事情不单单是凡人之间的利益，背后扯着一些我不该知道的禁忌。”
“但是延龄……”嘉立纳看着身边蹲着的男子，伸手将那一头白发拢了拢，“你的对手不是凡人，那么凡人的事情就该由我和你父亲来解决，茂才公只是一个出手的小喽啰罢了。”
说到这里，嘉立纳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微微蹙眉，看着面前的儿子，“你还能变回去吗？”
“唔……”苏洺沉默片刻，侧头看着旁边的花盆，“纳西妲说要等萝卜开花才能变回去……”
嘉立纳：……
“那……”嘉立纳看了一眼旁边的花盆，也沉默了。
照顾孩子她拿手，照顾倒霉的孩子也不是问题。
但是照顾萝卜……
“罢了……”嘉立纳叹了一声，转而又扯了扯苏洺的袖子，“你觉得小吉祥草王愿意叫我一声母亲吗？”
总觉得有点心虚……
苏洺：……
苏洺抬眸，诚恳的看着嘉立纳，“我们的母子情谊只支持你跟我谈十分钟的心吗？”
然后呢？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