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温柔让慕苡晴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微微喘息着,不再奋力挣脱,只是身体依旧无法控制地颤抖。
眼角的泪似乎流干了,只剩下空洞和麻木,直直地望着前方虚无的空气。
那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她沙哑的声音疲惫得如同垂死之人,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了然:“沉洲……别再骗我了……你不爱我……你若真爱我……不会这样……一次次把我推开……丢进火里烤……是不是?”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窒息。
陆沉洲的心被狠狠刺穿!
他不敢相信自己坚守的原则、自认为的保护,在她眼里竟成了不爱甚至折磨的铁证!
他看着她空洞绝望的眼神,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紧紧抓住她冰冷又滚烫的手腕,试图传递力量,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痛楚,语无伦次地解释:“苡晴……对不起……我不是……我怎么会不爱你?我……”
他想说“我只是想保护你”,却觉得这句话在此刻苍白得可笑。
慕苡晴嘴角费力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涩至极的笑容。
那笑容里盛满了自嘲和心如死灰的绝望。
她虚弱地、几乎是凭借本能,伸出另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抓住他胸前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襟,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砾在摩擦:
“沉洲……你说过……无论何时……我需要你……你都会在……都会帮我……”
她顿了顿,积蓄着最后的气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控诉:
“……现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连……碰我一下……都吝啬……宁可看着我……被活活烧死……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蠢……居然信了……”
她松开手,仿佛耗尽了所有生气,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她不再看他,目光涣散地投向不远处地毯上躺着的手机。
那小小的金属盒子,此刻是她唯一的、渺茫的希望。
身体内部的火焰已经烧毁了所有矜持和理智,视线模糊得只能看到晃动的光影。
她知道,即使现在去了医院,恐怕也为时已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羞耻。
她咬紧牙关,用尽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颤抖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胡乱划动,徒劳地翻找着通讯录——必须找到一个名字……一个能结束这场炼狱的人……谁都行!
“苡晴!住手!” 陆沉洲心脏骤停!一股灭顶的恐慌攫住了他,比看到她冲向阳台时更甚!
他无法想象她拨出那个电话的后果!
他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虚软的身体扶抱起来,双手用力握住她滚烫的肩膀,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走投无路而变得尖锐:“别找了!我帮你!我现在就帮你!我们……我们不去医院了!”
巨大的矛盾几乎将他撕裂。
慕苡晴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抓住他扶着自己的胳膊,将那个象征着最后耻辱和希望的手机塞进他手里。
她的眼神空洞,只剩下生理性的痛苦在燃烧,声音低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放弃:“沉洲……打……随便打给谁……他们……能帮我……快……帮我……”
话音未落,支撑她的最后一丝力气耗尽,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地往下滑去。
陆沉洲心头剧震,迅速收紧手臂,稳稳地托住她下滑的身体。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冰冷的、沉甸甸的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她汗湿的指痕。
那小小的方寸之物,此刻却像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足以炸毁他坚守的一切,也足以炸毁她。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内心经历着山崩海啸般的挣扎。
最后,那汹涌的爱意、灭顶的恐惧、以及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毁灭边缘的无力感,彻底压倒了所有理智和原则。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沉沉的、如同献祭般的决绝。
他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向卧室的方向。
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再次停顿了一秒。
这一秒,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身体滚烫却不住颤抖的人儿,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最终审判般的凝重:“苡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凝视着她空洞的泪眼,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一旦……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确定……要这样?” 这是他最后的确认,也是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慕苡晴的身体软软地倚靠着门框,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到极致的花。
她的眼神空洞失焦,只有生理性的痛苦在瞳孔深处燃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颤抖。
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濒死的决绝和不顾一切“我……确定……沉洲……我受不了了……求你……快……”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带着绝望的哭腔。
陆沉洲眼底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沉凝。
他不再犹豫,俯身,动作轻柔却无比坚定地将她打横抱起,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扛起一座沉甸甸的山。
他大步走进卧室,将她小心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灯光下,她潮红又惨白的小脸,汗湿的鬓发,脆弱得让他心碎。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侧,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她迷蒙的泪眼,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一诺千金的沉重:“苡晴,别怕。过了今晚,我用一生负责。”
这是誓言,也是枷锁。
慕苡晴仿佛在无边的苦海中终于触到了一块浮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臂,颤抖而坚定地搂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
滚烫的唇带着孤注一掷的渴望,主动印上他微凉的薄唇。
短暂的、带着泪水的咸涩的吻后,她微微喘息,脸颊是病态的嫣红,迷离的眼中却绽放出一丝微弱的光彩,如同溺水者看到岸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依恋和卑微的祈求:
“沉洲……谢谢你……别走……别离开我……求你……” 她需要确认,这救赎不会转瞬即逝。
陆沉洲的身体在她主动吻上来的瞬间僵硬如石。
他低头,深深地望进她迷蒙却盛满依赖与爱意的眼眸,那里面燃烧的痛苦和卑微的祈求,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所有压抑的、汹涌的情感,所有坚守与崩塌的痛楚,都在这一声叹息里。他不再言语,只是用行动回应。
他缓缓俯下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深深地吻住她滚烫的唇,用自己微凉的唇瓣去熨帖她的灼热。
在唇齿交融的间隙,一个低沉而饱含复杂情绪的声音,如同烙印般落在她唇畔:“苡晴……我也爱你。”
这句话,既是此刻的真心,也是未来一生的承诺与责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