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后来到哪儿去了？”
章北海知道褚岩是明知故问，未来史学派，对高欣的预测是非常重视的，褚岩这个学派里的精英，不可能不知道。
从某种角度上，未来史学派，干的也是算命大师的活，只是把掐指一算，变成了十指在计算机上敲击。
“我也不知道，从时间推算应该离这儿不远。”
宇宙级别的不远，对人类来说，仍然是一个让人绝望的距离。
整个奥尔特星云的范围，接近一光年，想在这么大的空间内，寻找一艘星舰大小的目标，比大海捞针的难度高多了。
章北海深深的叹息着。
虽然那个神秘信号再也没有出现过，章北海仍然不死心，每过一个月就进行一次例行的扫描。
扫描的区域重点定在，星舰地球前方十度的范围内，因为他相信高欣的目的地，肯定也是天鹅座方向，那颗气态巨行星。
一点五个天文单位之外，高欣也面临着同样的烦恼。
在三体宇宙苏醒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年。
方舟号飞船的速度，已经掉到了千分之五光速，一台裂变反应堆维持着最低运转状态，另一台已经彻底停堆。
再好的设备，也抵不过时间，随着时光的流逝，熵增原理越来越明显。
好在聚变反应堆，停下来之前还是好的。
至于能不能再开起来，高欣现在完全没谱。
燃料倒不是问题，高欣把飞船上所有能塞燃料的地方，都塞满了燃料。
高欣拯救章北海这个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变了味儿，已经变成了等待章北海拯救，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半年前方舟号上的搜索雷达，短时间开过一次机，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雷达上的tR组件就坏了一小半，吓得高欣再也不敢开机。
这些精密的电子零件，终是抵不过时光，还有太空中的低温。
高欣有点后悔，不应该使用这种雷达，应该使用更老式的抛物面天线雷达。
现在只能竖起耳朵，做一个聆听者。
地球上的消息，也断断续续的，传过来一些。
黑暗森林威慑，高欣早就知道，一点感觉都没有，整艘飞船上处于清醒状态的人，加上高欣也不过六个人。
那五名战士的亲人朋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没了，地球的召唤广播，对他们吸引力也不大。
况且以飞船目前的状态，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不过他们仍然坚持收听广播信息，当做寂寞生活中的调剂。
“高船长，您说的那个事情有眉目了。说话的人五十岁上下，两鬓已经斑白。
两百年的岁月，让这些上船时，还是年轻人的战士，变成了老年人。
相对来说高欣只苏醒了一次，比这些苏醒过多次的战士，看上去年轻了很多。
“张超，收到什么信号了？”高欣道。
张超道：“还是地球上那些，劝我们回去信号，最近他们经常发这些低频信号。”
张超说着掏出来一根雪茄，是当初给马死磕准备的。现在成了所有人的公共资产，只要条件允许，就会摸出来抽几口。
高欣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打扰我看电视剧。”
高欣所说的电视剧，都是两百年前的东西，没啥好看的，可实在架不住太空生活里的孤独与无聊。
在这里时光几乎是停止的，明天像昨天，后天像今天。
两百年前的电视剧，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电视剧虽然无聊，但太空中的孤独，却足以让人发疯。
这个办法还是张超告诉他的，张超在上这艘飞船之前，在华夏边疆的克拉昆仑哨所服役，大雪封山一封就是半年。
看电视长剧，就是战士们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
张超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打印纸，上面乱七八糟的印着一些曲线。
不是内行人，完全看不出来，这些曲线代表的意思。
“高船长，你看这里。”
张超指着的地方，是一段单独的曲线，它们明显要比其他的密集一些。
高欣疑惑的看着这些曲线，想了想，跟记忆中任何的曲线，都对不上号。
更像是监听系统，随机生成的干扰波。
“您在看这里！张超把打印纸完全展开，然后用圆珠笔，把需要注意的部分，圈了出来。
每隔一段波形，就有一段类似的波形出现。
“怎么样高船长，看出点什么来没有？”张超道。
“你是说这是一种周期性的干扰？”高欣道。
张超又拿出一把尺子，把有干扰波的地方精确的画出来，又在下方标注了日期。
“每个月一次，总共出现了六次。”
高欣站起来，开始在狭窄的舱室里兜圈子。
这说明有一个发射源，在周期性的发射，但又不是通讯电波，能是什么呢？
可能是一个特殊的天体，定期释放的电磁脉冲，但也不太像，那种信号的强度很低，不至于干扰地球的通讯电波。
尽管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地球。
还有一种可能，这附近有一艘飞船，想到这里高欣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
“张超你说会不会是章北海他们，在寻找我们？”
张超想了想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从地球跑出来的飞船，应该不止一艘。”
高欣兴奋道：“马上启动通讯装置，应该还能用吧。”
张超道：“高船长，先别激动，您别忘了黑暗森林，通讯电磁波是调制过的，任何人都会注意。”
高欣一想也是，在太空深处，冒然使用大功率通讯，绝对是不理智的行为。
万一这附近有一艘恶意的飞船，那麻烦就大了，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能把物资送到章北海手里，这两百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太空里任何的物质，都是宝贵的资源。
“张超，我们的交通艇还能用吗？”高欣问道。
“应该没问题，它一直在舰体内部，保养的非常好。”张超道。
“这样吧，我乘坐交通艇，去干扰源的方向看看，方舟号上的一切，暂时由你负责。”
高欣说着就向舱室门口走去。
“不行高船长，这样太危险了，交通艇的续航能力非常有限。万一信号源的方向很远，您将在太空中迷航。”
张超一把拉住将要出门的高欣，努力劝说着。
高欣回过头道：“张超，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