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双眼睛，望向发声的角落，一名身材修长的人，正以古怪的姿势，头下脚上的朝着高欣的方向飘去。
虽然在失重空间里，无所谓上下，但在重要场合，人们还是默认某个方向为上。
行星人类的基因里，早已写满了，这种对姿态的执念。
高欣也看不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但能够确定，那不是公元人，只有太空新人类，才有那种修长的身材。
这让高欣有点惊讶，在他的计划里，几乎没有考虑太空新人类。
转瞬之间，那人就飘到了高欣面前。
汤姆克兰！
高欣心里的惊讶，瞬间消失，如果太空新人类中，有愿意加入量子军团的，只能是汤姆克兰。
高欣微调位置，顺手扶了一下汤姆克兰，把他古怪的姿势矫正过来。
变成了三个人并排站立的姿势。
全场变得静悄悄，身边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年轻人们彼此交换着目光，努力压制着，粗重的呼吸。
跃跃欲试的手伸出去，犹豫片刻又缩了回来，然后又伸了出去，再缩了回来。
年老的人们，一个如同老僧入定般，把目光收拢到鼻尖。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章北海缓缓开口道：“我以星舰地球执政官的身份宣布，量子幽灵计划启动，章北海，高欣，汤姆克兰。”
章北海的发言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还有身旁两位战士的未来。
“我进入量子状态后，指挥权移交褚岩。”章北海索性转开话题，把目光望向了褚岩。
恰好褚岩的目光也投了过来，两道目光融合到一起，然后彼此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天后漆黑的太空中，两座临时拆下来的电磁轨道炮，在离子发动机的作用下，精确的调整着位置。
长长的电磁轨道中心线，努力保持着与对方的重合。
蓝色的光晕，亮起又熄灭，如常精确的射击，并不是普通电磁轨道炮的强项。
彼此的瞄准花费了一些时间。
褚岩有点焦灼，仔细的观察着屏幕上的瞄准过程。
两门电磁炮的弹药室里，此刻装填的并不是沉重的炮弹，而是两根在磁场中无规律扭动的弦。
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正因为足够轻，才可以被加速到接近光速。
当然也只是接近，相对论的铁律，在星舰时代，依然是牢不可破的。
那是两颗被太阳系边疆号磁场，捕获的宏原子核，它们将要完成一次精准的对撞。
如果精准的对撞不能完成，被加速的宏原子核本身，也会成为一种武器。
这也是星舰地球，在漫长的航程中，收集这些原子核的原因。
褚岩担心的是对撞点附近，那三个身穿太空服的人。
加速过的宏原子核，对付一艘星舰，有点勉为其难，但杀死几个穿宇航服的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褚岩也曾经协调，三个人离爆心稍微远一点，但高欣坚持要靠的最近。
他的经验来自于球状闪电，只有极近距离的接触，才能产生那种，神奇的量子幽灵效应。
宏原子核聚变的能量等级，远远高于被激发的宏电子，也就是球状闪电。
但核聚变的范围，到底有多大，谁的心里都没底。
最保守的估计，聚变的范围，应该不会超过，这两个宏原子核，在三维空间内的长宽高。
也就是不到一立方米的空间，因此三个人选择了尽量靠近。
。此刻三个人正围成一个品字形，品字的中心点，就是那个假想的对撞点。
只要对撞有一丁点失误，三个人中就会有人，被高速的原子核杀死。
章北海并没有惧色，头盔的面罩上，只有点点的银光，两台电磁轨道炮，远在视线不可见之处。
这个距离是章北海定下的，万一计划不成功，也不能浪费两座电磁炮。
在有效资源，几乎是零的太空里，这可是不能轻易浪费的珍贵资源。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默的等待。
褚岩最后确认了一遍，两座电磁炮的瞄准基线，如同两条互相缠绕的蛇。
时而重合，时而分开，但很快又重合在一起。
两座电磁炮之间的距离，也达到了完全的相等的状态，这意味着理论上，这两个原子核，会在预期的位置上，迎头对撞。
发射的时机，由电脑自行判断，因为瞄准其实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在动态的变化中，两条射击基线，有一个最佳的重合点。
褚岩发现射击图标，已经变成了红色，但指挥舱里感受不到，发射时轻微的震颤，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包括预想中的强烈爆炸。
此刻高欣的眼睛，正紧盯着眼前这小小的品字形空间。
忽然空间有了点异动，一个比太空更黑的小空间，似乎出现了。
甚至高欣也不敢完全确定，没有灼热的光辐射，更没有炽烈的高温。
只是一个小黑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转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球体。
球体的内部，银河系冷冷的星光，彻底消失了，只有边缘一圈扭曲的光晕，提示着三个人，这处奇异空间的存在。
“这是一个黑洞！”
章北海最先反应过来，高欣随即也反应过来，正准备触摸球体的手，僵在了半路上。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宏原子核聚变，在真空中竟然会形成微型黑洞。
另一侧的汤姆克兰，伸出去的手，却已经来不及收回。
高欣和章北海的眼前，汤姆克兰修长的身体，变得更长了，特别是那根伸出去的手指，在视线中已经扭曲成一条线。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汤姆克兰的整个人，都变成了二维的长线，消失在黑色的球体中。
这时章北海和高欣的意识中，同时响起来一个声音。
“天呐，这里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