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脸生无可恋的东方白赶到船坞。
尽管只是三五天的时间，船坞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设备排列成行，粗细不一的电缆好似蛛网，不久前还勉强完整的梭艇完全拆散，大大小小的零件分门别类妥善放置，与凌乱的设备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一群专家隐藏在设备中间，或是专心致志的研究，或是挥舞着胳膊指挥学生弟子，也有的正跟其他人交流意见。
乱中有序，有条不紊。
东方白的目光在人群和仪器设备之间反复扫视，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曲老的身影，还没靠近，就听到曲老中气十足的咆哮：“恐人要么是故意，要么是留一手，总之，他们对纳米细胞的应用太糙太原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东方白脚步一顿，得，这个时候往前靠，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还是稍微等一会儿再过去吧……
哪成想曲老已经看见了他，话头一收，露出一副笑咪咪的慈祥模样：“东方过来啦？”
东方白心头警铃大作，这位身份不凡，谁见了他老人家都得先陪个笑脸，主动陪小心的时候不能说没有，但东方白肯定没那个资格，眼下一见面就露出这么传神的狗腿表情……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东方脸上的表情极度僵硬，警戒值瞬间拉满：“曲老，您找我？”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怪异，一老一小都是一副太监伺候老佛爷的模样，这到底什么情况？
“你那个材料学，学的差不多了吧？”曲老依旧保持刚刚那副表情。
“没，也就刚入个门。”东方白这话可不是谦虚，学海无涯，不管哪一门学科都是同样的博大精深，以他现在的水平，说入门都有抬高自己的嫌疑。
没办法，眼镜妹只挑需要的部分教，东方白从一开始就是瘸着一条腿走路，所谓入门，还是他自己觉得死记硬背太没效率，主动学习其他基础内容才取得的成就。
曲老不作评价，目光投向眼镜妹。
眼镜妹很给面子：“按您的要求，基本合格了。”
诶？
东方白斜了眼镜妹一眼，心说小妞今天很给面子啊？
随即立即醒悟这种心态不对，这特么的，都快让这个小娘皮折磨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曲老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好好好，东方啊，今天的实验非常重要，算是阶段性的研究成果，而你就是今天的主角，你先准备一下！”
东方白有点懵，让他配合实验，那肯定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但他凭什么是主角？难不成又要当小白鼠被曲老研究？
被学霸支配的恐惧算得了什么？被科研大拿支配的恐惧了解一下！
曲老打了个手势，马上有一位中年助手递给东方白一台平板电脑，上面已经打开了页面：
超级钢分子排列结构……
锰钢分子排列结构……
高强度钛合金分子排列结构……
得，都是最近学的东西。
东方白脑子里立刻浮现答案，但他还是仔细阅读所有的资料，确定没有任何差错之后，将平板还给助手：“可以了。”
曲老有些意外：“很扎实啊，那行，所有人做好准备，实验马上开始，东方，你坐核心舱里去！”
东方白好奇：“需要我干什么？”
一个五大三粗的助手推过来一辆小车，车上摆着两块巴掌大小、泛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板，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盒子。
助手将那两块钢板拼在一起，送到扫描电镜之下，冲曲老点了点头。
曲老亲自解说：“你在核心舱里，不关门能不能操纵纳米细胞？”
“可以！”东方白点头。
“那好！”曲老指着那个盒子，“你先用纳米细胞把它包起来，严丝合缝那种。”
东方白坐进核心舱，启动生物雷达连接控制核心，自上岸以来始终毫无动静的纳米细胞立刻分化一支触手，拾起那个盒子后迅速包裹起来。
“很好！”曲老非常满意，“这是两块304不锈钢，盒子里是精粉，我需要你控制纳米细胞，用精粉把这两个钢块接在一起！”
东方白愕然：“焊接？”
“当然不是。”曲老笑得特别开心，“原子级的连接，怎么能叫焊？”
东方白悄然大悟：“我试试！”
怪不得一直让他学各种金属的配比和微观结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纳米细胞的反馈，想象着它们搬运金属粉末，将一颗颗微不可见的粉末按在钢板的断面上，细小的触手将一个个金属原子排列到位，甚至按需要挪走或补充电子的景象。
然而纳米细胞反馈的结果却不容乐观，能感觉到纳米细胞在动，却不是涌向那两块不锈钢，而是抱着细小的金属颗粒不知所措。
其他人看到的却是纳米触手伸向电镜，覆盖两块钢板，虽然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但都报之以极大的期望。
嗯，根据这段时间的研究，纳米细胞和推测的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千变万化超级兵器，而是纳米级的万能制造平台！
今天的实验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成功与否，将决定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东方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既然纳米细胞在动，就等于说理论上没有问题，可它们不什么不按想象中的步骤行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曲老发现他表情不对，立刻问了一句。
东方白把情况说了一遍，曲老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拼的太紧了？”
要知道，这两块钢板也不是随便拿来的，而是将一块钢板一分为二，为了降低实验难度，还是先切割再打磨，尽最大可能降低两个对接面的差异，不敢说完全平整，但误差最多也就十几个纳米，也就一百多个氢原子排列成行罢了。
纳米细胞虽小，但在这么窄的工作面上排列金属颗粒……
“把那俩不锈钢撬开一点！”曲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