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道，“是女儿不孝，让爹爹您劳心了。”
听到妻子和女儿的声音，卫如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良英...”
良英是沈夫人的字，听到丈夫唤自己，沈夫人赶紧将耳朵凑过去，“老...老爷，您想要说什么？”
“殊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多年以来我视为掌上明珠，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都是我们的女儿！”卫如海断断续续的说道。
“好！好！老爷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便是，只要你快好起来！”
沈夫说完人回头斜了卫殊一眼，眼睛红红的，并且闪烁着不甘。
卫殊知道，沈夫人这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殊儿...”
卫如海又开始唤她的名字，卫殊赶紧凑到跟前，“爹爹，您想说什么？”
卫如眼睛微闭，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母亲就是脾气急一点，有时候说话难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卫殊眼底一深，按理说她应该立即告诉他，身为子女又怎么会去记恨自己的父母芸芸之类的话。
可是她又不是很想欺骗卫如海，即使他待自己再怎么好，也不能让她咽下挨了这一耳光的气。
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这边是卫殊的处事之道。
见女儿沉默，卫如海心中也明了，叹了一口气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卫如海喝了药以后便睡下了，其他人都纷纷散去，卫殊和卫锦都还年纪小侍疾也轮不到她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园子去了。
只有沈氏和赵姨娘在床前服侍。
卫殊和沈氏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表面上和解的话。
一回到月华阁，蓉儿和眉娘便拿了煮熟的鸡蛋给她熨脸，这样有助于消肿。
“小姐，有没有感觉好点？”
蓉儿心疼的问道，手上的动作很轻，生怕再弄疼了她的脸。
“好多了，不过是挨了一耳光而已，没事！”
嘴上这样说，可是蓉儿却注意到了卫殊眼中的寒芒，看来小姐和夫人迟早要翻脸！
“小姐，我取了安神汤过来，您先喝下吧。”
眉娘手里端着一碗浓稠的汤走来，散发着一种草木的香气。
卫殊皱了皱，“这东西喝下去我是不是就会想睡觉？”
眉娘不懂她为何会这么问，但一般人如果受惊了都会喝这个然后睡一觉就没事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
“拿走吧，以后不用送这些东西过来了，我还没到需要喝安神汤压惊的地步。”
卫殊皱了皱眉，吩咐道。
眉娘也知道主子的脾性，倒也没有啰嗦，端起安神汤便走了。
卫殊又看向蓉儿，“蓉儿，你去帮我办件事。”
蓉儿赶紧上前，低头道，“请小姐吩咐。”
卫殊勾了勾手指，蓉儿将耳朵凑过去，悄声吩咐了一番后蓉儿便也出了月华阁...
卫殊一个人靠在软塌上，透过窗户目光落在园子外的海棠树上。
不禁感慨，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有些需要跑腿的事儿也不能总让蓉人去做，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在这片刻闲暇之际，便又开始琢磨起了今日沅江上的那些黑衣人。
他们显然不是一般的劫匪，明显是受过训练的，与其说是劫匪，不如直接用死侍来形容更卫贴切。
那些人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却并没有个明确的攻击目标。
想到这一点，卫殊微微一怔，他们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制造混乱!
那么其最终目的又意欲何为？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这青城恐怕是要不太平了。
但是这些都是陈大人的事，而她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衣香鬓影”的生意重新做起来。
至于那个尸位素餐的佟掌柜，是该想办法弄走他了...
很快眉娘去而复返，上来在卫殊耳边说是宁香又候在园子里了。
卫殊思索了片刻，终是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是，小姐。“
眉娘转身出去，不多时就领着宁香过来了。
宁香一进入月华阁就一把跪倒在卫殊面前，只管一个劲的叩头，嘴里喊道，“求小姐救奴婢一命...”
卫殊挑了挑眉，俯身将她的小脸勾起来，见嘴角、鼻梁、眼睛、额头尽全是伤。
上次至少脸上还是好好的，那么这回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陈杰把她打成这样？
“这是又怎么了？”
宁香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中全是泪水，但那眼底却有着一种心死绝望后的坚定。
她几乎是咬着牙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经想好了，只要可以摆脱那家人，奴婢什么都可以付出，如果小姐不帮我我，我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卫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冷的问道，“如果我不帮你，你会怎么做？”
闻言，宁香神色一滞，脸上的表情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就转变成了决绝和疯狂。
她颓然的倒坐在了地上，一字一句道，“小姐您生来富贵，又如何能体会到我们这种下等人的绝望？”
“宁香，你怎么能这种态度跟小姐说话呢？太放肆了！”
眉娘在一旁及时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卫殊微微垂眸，不以为然，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宁香凄厉一笑，“对于您来说绝望是什么？奴婢十几岁就被卖到卫府，那时小姐您才几岁呀，我是看着您长大的。
您的绝望莫过于表少爷娶了别人，又或许是花家退了婚，尽管这些事让您丢了脸，可却也不至于让您活不下去。
卫家的大小姐，怎么样也可以保证这一生都锦衣玉食无忧。
可是您有没有低下头来看过？看一看我们这些下等人是如何活着的？
为了生存下去我们丢掉了尊严，为奴为婢，因为主人的一句话，我们便会被如同一只宠物一般随意赏给别人。
是的，夫人就是看陈杰父母办事忠心，便将我给了他，小姐您知道我在新婚之夜有多害怕吗？
我想一死了之，可我又想活着！”
看着宁香越说越激动，连自我的称呼也不再是用“奴婢”二字了。
眉娘想上前将她扶起来却被卫殊阻止了，“不用管她，让她把话说完。”
宁香微微一怔，她并没料到小姐会这般容忍她，但现在她也想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