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时间，不管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眼前都是一副昏黄灯光的景象，往窗外看去，也仍旧是漆黑的隧道，什么也没有。
老实说，这很难让人打起精神来，只有肚中传来的饥饿感提醒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小时，再看下手机的时间——是的，已经早上了。
尽管打不起精神，但平时很难睡一个这么好的觉，醒了也别想那么容易再睡回去。
正好车厢的门在这时开了，乘务员推着小车进来，上面是满满一车的早餐盒，从中飘出油脂和碳水的香气让肚子里的饥饿感更加强烈。
对于职介者的胃口而言，这样的早餐平平淡淡，不够填肚子，但有的吃就不错了，而且完全随机的早餐盒还能给人带来一点惊喜，当然，也可能是沮丧。
但不管如何，吃还是要吃的。
咀嚼食物的声响渐渐充斥车厢，随着食物下肚，让人的状态稍微好上了一些，于是熟人们之间开始有的没的聊起来。
就像每个成年人都会聊的生活和境遇，这样的话题很能引起共鸣，因此即便是一个陌生人坐在边上，也能很自然的做出倾听的姿势，并且不让人介意。
等听久了，即便是开口说两句，聊天的人也会很自然的把陌生人算作是聊天中的一员。
这就叫萍水相逢，天南地北的人互相没什么关系，说起话来反而没了顾忌，更加畅所欲言。
不过以往总是会扯到的豪情壮志，现在却不见了踪影，会坐上这辆列车的冒险者，已经和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了。
“唉，我一兄弟，混得比我好多了，在一个比我这大好几倍的冒险团里干事儿，这几天也就像他那样的冒险团还能接到些大点的任务，那小子昨天还和我高兴呢，说自己运气好还能混口饭吃，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前天任务回来，腿上少了一大块肉，人给送到医院里没个把月出不来了。”说话的是个满脸胡茬子的中年人，他的年纪一看就不小了，按普通人的境遇来算，这会正是中年危机的时候。
他也万万没想到，前两年各个地区那么多大事儿，他一小人物躲过去了，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专门来为难他们这些混饭糊口的小角色。
“就是这样。”边上人听完这故事，应和一声，也开始说起来，“这才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这野外就多了一堆‘精英怪’，基础数值涨了一大截不说，还常常有多出几个技能来的魔兽，防不胜防。”
他们把强化后的怪物称作精英怪，事实也的确如此。
很多老猎人也都失了手，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原本了如指掌的猎物忽然间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全都吃了措不及防的大亏。
有的受了伤，有的丢了命。
这让一些混日子的职介者一下子回想起来自己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活儿。
近日接连听见这样的消息，不禁让人唏嘘。
周围的人聊天说的无非也就是这些话。
直到听了好久都未曾开口的男人放下早餐盒，插了一句：“我听说黑市上有卖什么…强化药剂的，就和西部电影里那队长一样，那打一针的效果可猛了……”
其他人都看了他一眼，倒没多少反感，他们这些混的，很多小道黑消息听的也不少，这顶多就算是一个聊天的话题而已。
“我们是听说过，这几天这事儿出来之后没少见这种小道消息，问题是黑市黑市，那的东西不贵那能叫黑市嘛。”
“是啊，我们这些人也就混口饭吃，自己的钱包都拿去填饭碗了，哪还有剩的拿去填那些吃人的嘴巴呀。”
“再说，那些高科技的东西，我们哪敢随便买，人家队长那也是在副本里各种机缘，冒着险才得来的，再说药剂带到凡界来还花了一大堆钱呢。”
一说起来，又是众说风云，不过这几个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他们不是没那个心，只是没那么胆子和本事。
男人一听，顺着他们的意思，自己也是消沉的垂下目光，说道：“你们说的也对，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敢打这种东西的主意。”
边上人互相望了眼，心中顿时认为这男人也和他们一样，多少有些共情。
“大家谁还不是一样呢。”有人安慰道，虽说这也不算什么安慰，就连他自己说完，都和大家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会儿后，男人忽然做出一副咬牙的动作，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不管那么多了，饭都没得吃了，还怕那么多。”他抬起头，让大家看见他坚定的眼神，说道，“和我说这消息的是我一朋友，听说他前两天已经去买了，这两天应该已经注射了，我问问他到底怎么样。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多花点钱也不算什么。”
“不然赚钱的手段都没了，省下来的那点钱也迟早要没。”男人的话听上去就像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可如今的境遇在座的谁不知道？这样的话反而让他们也不甘心就这样颓废下去。
况且，黑市上的小道消息一直都是若隐若现，让人不敢尝试，现在这人突然说有朋友已经买到货了，而且还可以马上问，那吸引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于是就在男人低头打开手机之时，不只是和他一座的人，周围其他听见的人也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他就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人似的，自顾自的开始问起自己的那个朋友起来。
那朋友消息回的很快，回的话也都很肯定。
但是男人很谨慎的说空口无凭，说什么也要图片、视频来证明。
然后很快，对方就发来了好几段视频，都是简单的跑跳，越过障碍物的动作演示，相当灵敏。
男人脸上立马一副惊讶的迫真表情，围观的人不明所以，他便从相册里找出了几张老旧照片，众人一看，嚯！赫然就是刚刚视频里的人，只不过照片里的那人明显没有那么壮。
这时对方那个朋友也可以主动说起药剂的事儿，他察觉到男人是有这个意向，于是马上以一个受益人的角度开始推荐。
他不仅提到了药剂的各种功效，还说自己这卖家是通过一层层关系找到的可靠商家，更关键的是，他还说药剂不止一种，还有很多款药剂效果相对弱一些，但是便宜很多，也基本没有副作用……总之，句句让人心动。
简直就是专门为了给他这位“没钱”的朋友看的。
又或者说，是给男人周围的所有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