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点，免得血蹭到你衣服。”
女巫拒绝了搀扶。
于是，环筱主动让出两步的距离。
走在前头的背影，白色裙子上的血迹明显增多。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想回森林。”
女巫没有停顿，抬手随意地对环筱挥了挥手，就像打发容易骗的小孩：
“跟着我走就是了，那只猫头鹰可厉害了，我打不过它，你需要别的办法上去。”
“别的办法？除了城堡和河流，还有哪里能出去吗？”
环筱话音刚落，就见女巫猛地转过身。
“河流？谁告诉你的？”
“……那颗光球，它说它能帮我安排。”
就算女巫没讲，单看对方此刻的反应，环筱也能猜到，侍者果然在骗她。
之前说得信誓旦旦，就像真心为她好似的。
其实，说什么帮她通过暗河离开地下，都是骗人的，等真到了河面上，指不定有什么东西等着她。
女巫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环筱的猜测。
“河流里面养了食人鱼，没人的时候，它们会沉在河底，等有人出现在河上，它们就会一跃而起，将人吞进肚子。”
为了严谨，她补充道：“就算是飞在河面的人类，它们也能抓住，你可小心点吧。”
暗河里的生物不仅吃人，还会飞。
虽然早知道有问题，但这个问题也太大了吧。
想起自己曾经向河里扔过石子，环筱抬手整理自己额前的碎发：
“我还真是大难不死，它们居然就那么放过我了。”
“你做什么了？”女巫盯着她问。
环筱：“也没什么，就是扔了几块石头进去。”
女巫莫名松口气：“石头倒没什么，它们不吃石头。”
发现女生走得离她比较远，身边围着萤火虫的女巫伸出手：
“走在我身边，不然等下你被哪个怪物抓了，我都发现不了。”
明明刚才很抗拒环筱靠近，现在又主动伸出手，她的立场似乎不坚定。
女巫伸出的手是颤抖的。
排除心理紧张这个错误选项，只剩下一个正确选项了。
女巫她……病得不轻。
当然，这个病不是指脑子，而是指身体。
环筱将手放上去：“谢谢，但我还是想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话题是不可能被女巫轻易翻过去的，环筱有自己的节奏。
可女巫却再次转移话题：
“关于你的前世，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不给环筱说话的机会，强硬地将人拽走，力气出奇的大。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上辈子是王子吗？”
环筱身体前倾，因为突然被拽，踉跄了一下。
等站稳后，她嘴角扬起礼貌的笑：“不想。”
但女巫却像是听不到，对她自己提出的问题解释道：
“因为上辈子的你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你说，不是只有王子能救公主，公主也能救公主。但是，你穿公主裙很不方便，不止行动不便，最重要的是……”
她突然停下来，眼睛看着环筱，似乎在等环筱问她。
感觉对方的言行举止莫名其妙，所以环筱没有吭声。
没人捧场，女巫也能像讲课时的老师一样，懂事地当做环筱说出了她想听的话。
她笑着说：“没错，我就知道你好奇，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当时说原因的时候一脸不情愿，你说，因为有些公主被你救下后，看到你不是王子，而态度冷淡，甚至不愿意配合。”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明白这点后，你就装作是邻国王子，去救公主，营救她们的过程果然顺利多了。”
女巫眼神向往，“你知道吗？自从知道你的苦衷后，我一开始是生气的，因为你欺骗了我。但是，我后来又想了想，你救了我，这是事实，至少你确实帮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被抓去挖心了。”
“在你离开后，我用了几十年想清楚了。其实，就算你一开始接近我，是为了我的心，也没关系啦，只要你能瞒着我，一辈子都不让我知道，我就当你是当初那个英勇救我，帮我逃出生天的王子好了。”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前面说王子善良有苦衷，后面又说王子要挖她的心，就像讲的两个人。
听完之后，环筱用手背去碰女巫的额头：
“你发热脑子不清醒了吗，怎么胡言乱语的？”
却被女巫一把拍开。
“啪”
手背上被拍出了一道红痕。
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女巫整理了一下脸颊旁边的头发，表情有些不自在，歉意地说：
“抱歉，我现在头很疼，情绪有点不对。”
“……”
环筱收回被拍开的手，视线转移到女巫的脸上，笑容不变：
“没关系，我们走吧。”
看样子，女巫是把她当成了上辈子伪装成王子的公主了。
活了几百年了，记忆混乱了也很正常。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好。”
女巫单手捧着脸，皎若秋月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表情。
“走吧，我带你过去。”
不知不觉间，天空下起了白色的雪。
雪花掉在乌黑的头发上，就像天然的发饰，反射出细碎的光。
拨开杂草，映入眼帘是一片空地。
无数萤火虫在空地上飞舞，像星星一样漂亮。
光芒照在地上，地面已经积雪了。
环筱见到它们，问女巫：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女巫总不能想和她打雪仗吧？雪和猫头鹰有什么关系吗，她搞不懂。
却见女巫松开手，蹲在地上，捧起一抔雪，眼球反射出萤火虫的光芒。
她仰头看环筱，语气幽怨：
“你忘记我了吗？”
环筱跟着蹲下，“人在转世投胎后会失去记忆，所以我记不得你是很正常的。”
伸手去触碰地上的雪，听到了细小的“咯吱”声。
是雪花被压碎的声音。
她忽然想起课本上的一段话，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样的雪花。
想来真神奇，一场雪会产生多少片雪花，这么多大小差不多的小雪片，竟然没有一片的形状是一样的。
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她会想较真。心里会想，真的没有两片一样的吗？这么多雪花，总会有例外吧？
有时候，她也会产生收集雪花的想法，但雪花遇热就融化，娇气又脆弱，还不如植物标本来得容易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