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
之后的很多年里，55号任务者都一直在后悔一件事。
如果。
如果上天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发誓。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在大清早的，用假装低血糖晕倒倒进对方怀里这样的烂俗套路，和那个姓唐名今别称苟东西的奇葩相遇！
他发誓。
他死都不会去那个离谱中二的玛丽苏脑残世界！！！
但。
以上都是后话了。
真正的折磨还在当下。
在那句震耳欲聋，警醒人心仿佛什么至理名言一般的“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作森莫”的话从唐今的口中出来之后。
55号任务者的脚趾就已经不受控制地，紧紧，紧紧地，蜷缩了起来。
身上像是有蚂蚁一只只地爬过，这让他感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地艰难。
他艰难着嗓子，看着那还跟个什么恶霸流氓一样拽着他的领子一脸凶神恶煞的唐今，问：“那你们想怎样……”
“怎样？”唐今语调高扬，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又离他近了一点，“你问我该怎样？这是你撞的人还是我撞的人啊？”
55后背都绷紧了，一种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这让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赔、赔钱？”
他这一句话出来，终于，对面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还算识相”的满意表情。
唐今站直了点，虽然依旧痞着张脸，但看起来散漫懒怠了很多，“赔多少啊？”
55摸不准，只能先说一个：“他的医药费，我全赔……？”
唐今顿时就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把他给拎了回来，“只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护理费、交通费、住宿费、伙食费——都被你给吞了？”
55现在只想赶紧息事宁人，“那你想要多少？”
唐今冷冷一笑，给他比了个数。
任务者一看，松了口气，“七万？”
“七万？”回复他的，又是那高高扬起而显得有点阴阳怪气的音调。
那张本来已经回归正常表情的脸再次变得阴沉而又刻薄尖酸，“七万？你以为在这打发叫花子呢？是七位数！”
唐今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定论，“原本还想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说的，但是现在——八百万！一个子都不能少！”
“八百万？？？”55的音调骤然拔高了上去，“你疯了吧？我就是撞了他一下而已！”
唐今再一次掏出那条血手帕，“撞了一下而已？刚刚没看清是吧？来来来，再看一遍，这就是你撞的，你给他撞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说罢，唐今伸手一指就指向了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庄期别。
55也跟着看了一眼。
看见庄期别那苍白的脸色时，他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还真的有点心虚，但还是嘴硬道：“……被撞了一下就吐血，他自己也有问题吧？”
唐今猛地一下就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拉到了面前，“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试试？知道你撞的是谁吗？他可是未来的世界散打冠军！”
庄期别实在忍不住看了唐今一眼。
而唐今还在继续，“一个本来有望在散打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现在就因为你的这么一撞——啪叽，一下就摔死了。”
“你以为你赔的只是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吗？”
“——不！”
“你赔的是他的事业、他的梦想、他的未来、他的灵魂乃至他的整个人生！”
唐今直视着那个任务者的眼睛，“一个人的伤痛或许有价，但他的人生，是无价的。”
“一个怀抱梦想的年轻人的一生就因为你今天的这一撞而彻底毁掉了。”
“你说，你该不该赔？这笔钱你该不该赔？！”
在一种名为“道德绑架”的重压之下，55终于是彻底受不了了，“赔赔赔！我赔！我赔行了吧！”
唐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轻轻一撇手，就有点嫌弃地将手里的人给丢了出去。
她声音淡然，跟刚刚仿佛完全是两个人一样的，优哉游哉地走出了电梯：“来我办公室，有钱转钱，没钱写个欠条，今天之内把事情解决了，赶紧的。”
55号任务者一脸屈辱但又只能憋着的表情跟上了唐今。
而庄期别还在电梯里站了一会，才有些沉重地抬起脚步，缓缓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唐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现成的盖过公章签过名的欠条扔到55号任务者面前，而任务者犹豫几番之后还是颤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唐今接过那任务者递回来的欠条，躺在老板椅上将之看了一遍，然后发话道：“看你一时半会也还不上这笔钱，所以——”
在任务者期待的眼神里，唐今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以后你的工资啊，年终奖啊什么的，我就直接都拿来抵扣欠款了啊。”
任务者瞬间面如死灰。
要知道，为了防止宿主太过于作弊，系统里的积分几乎是和世界货币一比一兑换的，但凡是个聪明点的都不会用积分来换钱。
这也代表，在小世界里的时候，宿主所用的钱都必须靠自己来赚。
所以，这八百万是真的实打实地欠下的钱。
偏偏此时此刻唐今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哦还有一件事。”
唐今将手里那份欠条扔回抽屉里，看向对面的任务者，好奇地问他：“现在都快中午十二点了吧？”
55：“……是。”
唐今唰地一下就沉下了脸，直接切换成了唐扒皮模式：
“都中午十二点了那你还站在这干嘛？不用上班了是吧？我花钱请你来公司就是让你来站着当大爷的？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我这张椅子让给你来坐行不行？”
唐今冷嗤一声，“你今天上午的工资——全扣！”
“还看？还看你下午的也扣了！”
听着唐今那一句比一句不是人的话语，55憋了一口气，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捂着胸口疯狂咳嗽了起来。
他感觉。
他好像也快吐血了。
但那坐在老板椅上的王八蛋却一下扭曲了脸，像是对他这种表情相当熟悉一样地开口：“滚滚滚，赶紧出去，要吐血别吐我这，上一个吐的弄了好久才弄干净呢。”
55胸口一闷，好一会，才颤抖着双腿，跟那风烛残年的老头一样，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那面无人色的任务者离开之后，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庄期别也终于还是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唐今的身上。
唐今靠在椅子里，头都没抬，“钱一人一半啊。”
庄期别：“……”
他低垂下眸子，声音有些闷，“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