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妍母亲是一个果决的人。
她让人去调集人手，让他们直接上山去。
我知道她是想让这些手下人去打前站，她要用这些手下人麻痹衍王，这样绣娘的出现就能打衍王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就连衍王都不知道绣娘有着能够削弱他实力的手段。
徐秋妍母亲最担心的反而是绣娘徐家的那些死士，因为他们是知道我们底牌的。
她说如果刚才她在的话肯定不会放那些死士离开，在这个关键时刻宁可错杀了那些人也不能让我们的行动有任何的差错。
她说任何的一点差错都是致命的，有时候过度的仁慈其实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她的话其实有些道理，可是在我看来还是自私了些，我们的命是命，那些死士的命同样是命。
况且我们也无法确定那些死士是不是就真的出卖了绣娘。人家或许只是不希望绣娘冒险，只是希望绣娘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
至于与衍王之间的战斗，自然有我们冲锋在前。
既然知道有好几个势力都想衍王死，他们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也不算错。毕竟我们这些人于他们来说就是外人，非亲非故，而他们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我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徐秋妍母亲却问我，我怎么能够确定桑婆婆他们真就没有出卖绣娘，而他们半路的阻击完全有可能是针对我们来的。毕竟有我们做帮手的话衍王那边是不是能够应对同样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的这个说法似乎也有些道理。
总之就是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用她的话说就是要将不可控变得可控。
既然那些死士是变数，那么她便把自己的人派上去，将这潭水给搅浑，桑婆婆那边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的人先动手不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而我们尽可能在暗中出手，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衍王。
当然，前提是要保证徐秋妍的安全。
只要我们拖住衍王她就有机会把徐秋妍给救出来。
至于她带来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她无所谓，她带来的人里大多都是刘家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她不会感到心疼，同样也不会感到内疚。
能够让刘家的实力被削弱也是她乐于看到的。
她告诉我在管理局就是这样，你背后的力量决定了你在管理局中的话语权。
我心里暗暗叹息，这与我想象的管理局并不一样。
我原本设想的管理局是一个团结且公正的集体，是一个真正能够维护我们那个世界的战斗团体而非利益联盟。可惜它从一开始就已经变味了，他们更多是代表着背后的势力谋求小团体利益的最大化。
不过我也只能感慨一下，因为我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是管理局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没有之一。
毕竟管理局的构架是我提出来的，按说我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拥有一些话语权，管理局是不希望我说什么的，更不希望我插手太多，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一个外人。
“我知道你看不上现在的管理局，也看不惯我们现在的一些作派，但现实就是这样，你呢，有时候太过于理想化，你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是大公无私的，都应该先天下之忧而忧，可是你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每一个人都是有私心的，而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的一个利益集团。管理局的高规格就注定是成为这些利益集团的目标，且不说能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就冲着能够让自己所代表的团体在末世来临的时候能够更好的存活他们也一定会拼尽全力。至于那些普通人，说白了，在他们看来都是蝼蚁。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忧国忧民的。其实从根本上看，大家也同样是普通人，都认同一个真理，活着才是硬道理，如果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的话，那么谈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她的这番话很自私，可是我却无力反驳。
话丑理正，我们无法要求别人做圣人，哪怕就是我自己也不是一个圣人。假如让我选择，只有一个生的权利，而我要和一个陌生人争夺这个生的权利的话，可能我也会全力以赴，我也会对那个陌生人出手。毕竟一个陌生人的死活与自己的死活相比根本就不用去想，谁才会这么选择吧？当然，或许我也可能不争不抢，但如果换成我至亲至爱的人与一个陌生人的话，而赋予他们生或者死的权利就在我的手上，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就把这生的权利给我的至亲至爱，哪怕当我看到陌生人因此而死我会内疚，但无论让我选择多少次我想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
或许这就是人性。
其实人大多数的人都是善良的。
可是就算是善良的人同样在面临重要抉择的时候才会自私，特别是关乎生死的时候大多数的人才会做出利己的选择。除非是有信仰，只有有信仰的人才有可能有牺牲自我的精神。否则哪怕是亲兄弟，面对生死的时候，同样也会打得头破血流。
毕竟谁都不愿意死。
“知道你的轮回之道为什么没有尽头吗？”
我眯起了眼睛，她竟然也知道我的轮回之道，我摇摇头：“或许我还没能够勘破人生吧？”
“不，你是无法面对真正的人性，因为你的心里总是对人性充满了希望，你接受不了人性的恶，相对于人性的善来说，人性的恶才更真实，恶才是人性的本源。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觉得那些婴儿可爱吧？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心思，他们也同样精于算计，他们算计的是亲人对他们的爱。你或许会觉得那些婴儿并没有主观意识，但你错了，他们有意识，他们知道饿了哭了就有吃的，知道他们只要笑就能够逗你开心，这种意识在一到三周岁时更加强烈，而在这个年龄段他们就已经懂得思考了。而这个年龄段他们的思考你觉得是利他的还是利己的？知道那句老话是怎么来的吗？一岁看大，三岁看老，就是说孩子一岁的时候长大后性格是什么样子的就能够初见端倪了，三岁之后几乎你能够看出他这辈子是什么性格。其实荀子对人性的看法才是最正确的，人之初，性本恶。人性本恶，善是有限度的，而恶往往就不会有任何的底限。”
我张张嘴，只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我修轮回之道到底要的是什么结果？似乎连我自己都没有弄明白。
“我说的有些直接，我知道有些话很多人都不可能像我说得这么直白，但他们其实早就已经看透了，看破了。按说这些话我也不应该说的，让你自己去想，去悟。可是你走了太多的弯路，所以我才会说出来，我想这些话或许会对你造成很大的打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应该知道或许你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你必须做出选择，接下来的路你要怎么走，要拿出一个章程来，该硬起心肠来，否则你根本就无法应对未来的变故。因为你的敌人很清楚你的软肋。就比如现在你就面临选择，如果绣娘与徐秋妍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你会怎么办？如果谁生谁死这个决定权在你的时候，你做选择谁，放弃谁？”
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还看了绣娘一眼。
而她的这个问题抛出之后，绣娘也死死地盯着我，她同样希望听到我的答案。
徐秋妍母亲缓缓说道：“我并不是诚心难为你，但接下来你真有可能要面对这个问题。我知道要你给出一个答案或许很难，但你无法逃避。虽然这个问题是我提出来的，但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更别想着我是徐秋妍母亲这个身份，就事论事吧。”
我苦笑，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讨厌做这样的选择题，绣娘也好，徐秋妍也好，对于我而言我两人我都不希望她们有事，我更想她们都能活着。
只是徐秋妍母亲既然这么问，那么出现这种问题的可能性肯定是有的，可我该如何回答呢？
我看向徐秋妍母亲：“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把问题抛回给她。
她笑了：“那要看我是站在什么角度，如果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我自然是选择我的女儿。只是现在看来，绣娘与秋妍都是我的女儿，那么我同样也无法决定。不过非得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我会选择我最有可能救下来的那个。”
我当然听明白了，微微点头，但我还是决定两个我都要带着她们安全离开，虽然难度可能不会小，但我一定会尽全力。
“现在换你了，你的答案是什么？”她似乎听不到我的答案不罢休，我轻笑道：“我必须要让她们都活着，我可以死，她们必须活着。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她们的承诺。”
“为什么？”
问出为什么的不只是徐秋妍母亲，还有绣娘和浅浅，她们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望向徐秋妍母亲我笑着说道：“我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本心，虽然您说的那些道理听着不错，但那只是你的真理而不是我的，如果只因为你的一番话我就改变了自己的初心，那才是这无数的轮回之道白修了。我会坚持到底，哪怕最后我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改变。”
徐秋妍母亲的脸上露出惊讶之情，浅浅则是笑了，绣娘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江小白，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希望你真能够守住本心，别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