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民心
汜水县城南的一处坡地下，被灾民们围的水泄不通。
三十多个在洪灾期间为贪污、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地痞流氓和不法商人如同褪了毛的猪一般，被禁军们绑缚着，跪在坡下。
看着这群往日高高在上欺压他们的官员，所有灾民多日来积攒的怒火此刻彻底爆发了。
“杀了这帮贪官！”
“杀了这帮挨千刀的！”
……
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差和禁军们嗓子都喊破了，也无法阻止蜂拥而来的人群。
“大人，您还是避一避吧，万一……”张百胜看着坡下群情激奋的人群，担忧的劝道，他真怕这帮灾民一旦红了眼，就凭他们这二百多人真无法保证于谦的安全。
“不用，这些都是我大明良善之民，他们恨的是这帮贪官污吏和奸商，”说着，于谦面向京城方向抱拳道：“皇上爱民如子，登基后更是厉行新政，为的就是让天下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可这帮食君之禄的蛀虫，却不思还报君恩，为了一己之私，贪污纳贿、巧取豪夺，草菅人命。”
“张百户，你看到了吧，”于谦指了指黑压压的人群，痛心疾首道：“唐朝魏百策曾说过，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大人，小的读书少，不明白。”张百胜挠头道。
“意思是说，为君为官者当体恤下民，施政宽松，不能横征暴敛，否则，”说着，指了指人群，道：“否则，他们就成了推翻这个王朝的洪水猛兽！”
“大人，小心隔墙有耳……”张百胜看了看左右，赶紧摆手示意，提醒于谦，这是大逆不道之言，你怎么能当众说出来，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他们非得上奏弹劾你不成，甚至会说你诅咒大明王朝要完蛋了。
“放心，这话是皇帝说的，再说这里哪有墙啊？呵呵。”说着，于谦又是叹息，继续道：“这里有的只是人心！”
“人心……”张百胜仔细嘴里呢喃着，回味着于谦的话。
“大人，刽子手不够用。”张百胜道。
“他们不配被砍头，”于谦忽然咬牙切齿道。
张百胜一凛，心中打了个哆嗦，暗道：“这读书人有时候是真狠呐。”
“去，让禁军和官差们散开，告诉百姓们，这些人交给他们处置了！”于谦说道。
“大人，万一闹出事，小的担待不起啊。”张百胜道。
“本堂让你担待了吗？”于谦目光冰冷，张百胜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后，赶紧跑下去传令去了。
“大人有令，所有禁军、官差撤到高坡上。”张百胜大喊一声，阻挡人群的禁军官差先是一愣，随后呼啦啦全部撒丫子往后疯跑。
灾民们一见官军突然跑开了，顿时像炸了锅似的，一窝蜂的向那帮贪官污吏奸商们跑去。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老乡，老乡，俺们都是老乡，饶我一命，中不中？”一个白胖白胖的商人哭求道。
“中你妈个头，”一个赤红双眼的老汉抡起巴掌就是一个耳光，随后他张开满是豁牙的嘴对着那商人肥嘟嘟的肚子就是一口。
老汉狠狠撕咬下一块皮肉后，连嚼都没嚼，直接咽了下去。
“操嫩娘哩，嫩这肉还真香！”
“啊…我的肚子…”商人手脚都被绑着一动不能动，只能如蛆一般在地上蠕动着躲避这群人的撕咬，可是他哪里还能躲的开。
三十多个贪官污吏和奸商瞬间淹没在了疯狂的人群中，鲜血混合着黄泥将地染成了棕褐色，不一会，作恶多端的梅昕已经被疯狂的灾民啃食的只剩下一具挂着些许皮肉的骨架，他的脑袋不知被谁给应生硬的拔了下来，扔进了又脏又臭的水洼里。
“大人，您说的对，民心不可负！”看着癫狂的人群，可那一张张撕咬皮肉的的脸，张百胜脸色蜡黄道。
风渐渐地停了，阴霾的天空中，几缕阳光挣扎着从云缝间射向大地，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几棵原本淹没在洪水中的小草，倔强的伸出了嫩绿色的小芽。
“在此处大开巡抚仪仗，告诉四周的灾民百姓，就说朝廷没有忘记他们，皇上更没有忘记他们！本官从今日起，就住在这坡上，为他们亲自熬粥！”于谦缓缓说道。
“是！”
接下来的几天，城内不断有砖石木料被运到城南，一个个简易的草棚拔地而起，原本奄奄一息的灾民现在已经有了生气。
这一日，满身泥水的于谦正蹲在一块石头上，端着一个豁口的碗吸溜着热粥，热粥的味道并不好，只是加了粗盐，有些咸味罢了。
“大人，您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员，怎能吃这种粥？城内已经给您准备了干净的饭食，您却不吃，偏要在这里喝粥，您说您这不是没苦硬吃吗？”张百胜端着一碟咸菜走了过来，用筷子夹起些咸菜放在了于谦的碗中，嘟囔道。
“胡说。”于谦笑骂，“告诉你，这粥香着呢！”
张百胜撇嘴，可还是从伙夫手中端过碗，夹了一大筷子咸菜，搅了搅，大口喝了起来。
看着于谦吃的香甜，张百胜欲言又止。
“有事儿你就说。”于谦道。
“大人，这几天那些杀官夺狱的乱民有不少已经偷偷跑了回来，”说着，对着不远处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子努努嘴，又道：“据这些回来的人说，他们已经断粮了，领着他们闹事的人不忍心，就放他们回来了。”
于谦笑了笑道：“派个人给为首的几人传话，朝廷只诛首恶，其他的一概不究！”
“大人，他们都是杀官夺狱的乱民，怎能只杀首恶？”张百胜不解，在他的认知中，这些人就等同于反叛，不论首恶，都要杀尽才能震慑所有人。
“你不懂！”于谦喝完最后一口粥，又毫无形象的舔了舔碗壁上的米粒，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
“可皇上那……”张百胜小声说道。
“放心，皇上给本官的圣旨上说的很明，河南一应政务，本官可自决，不用上报。”说罢，放下碗，唤来一个禁军，吩咐了几句后，便回到粥棚下，麻利的系上围裙，开始往灶台里添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