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楚抛出那个“何为真我”的题目之后，玉女庵内，所有弟子都神色大变。
蜗牛壳内，雪魄也是神色不断变幻，看向张楚的神情中，充满了复杂。
张楚则心中疑惑：“这人什么毛病？让我出题，我就出个我会的，你至于用这种目光看我么？好像我故意为难你一样。”
然而让张楚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战意昂扬的雪魄，忽然泄了一口气，开口道：“晚辈认输！”
“啊？？？”
张楚呆住了。
认输了？
为什么？？？
张楚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要知道，就在刚刚，雪魄还神色愤慨，大吼着要把自己送走。
可现在，张楚只是出了一个题目而已，她就认输了？
而外界，玉女庵的弟子们对雪魄的认输一点都不意外，她们也都叹了一口气：“哎……”
实际上，雪魄也无奈。
对方出的题目，自己毫无头绪，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辩起，自己的修行，还没到这一步，这种题，就算是玉尊首座在此，恐怕也只能勉强辩几句。
就像是一张高难度的数学试卷，你一个题都不会做，必然是得零分，当然只能认输。
虽然雪魄认输，但她并没有立刻被判定落败，此刻，雪魄对张楚说道：“请赐教！”
没错，你出了题目，别人不会，别人认输。
但你作为出题者，要有答案。
不然的话，一旦辩经，都把佛家五问给拿出来，那就都不用辩经了，谁出题谁赢好了。
此刻，玉女庵的所有弟子也都盯着张楚，纷纷咬牙：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说出什么来。”
“如果你自己也说不出来，那就等着被驱逐出去吧！”
雪魄则是微微弯腰，一副诚心求教的样子。
张楚自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见到雪魄这么诚恳，便心中想道：
“这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贸然上玉女庵找法戒大师，唐突了。”
“既然是我有错在先，那我也不能骑脸输出。”
“就把执我境的第一重领悟，说给她听吧。”
想到这里，张楚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屈指一弹，对雪魄施展了弹指禅。
弹指禅是结合了张楚在寂灭境中的三层领悟而成，张楚可以控制弹指禅内蕴含的真意，他只将第一层的领悟，弹了出去。
燃灯古寺不许动武，这弹指禅，只是把人带入到一片特殊的辩经空间内，也不算动武。
一股奇异的波动进入了雪魄的识海空间之内。
那是张楚对真我与无我的第一层认知，是在寂灭境中，被一盏佛灯引导，所领悟到的真谛。
那些内容，对雪魄来说太震撼了，完全是她之前无法想通，甚至无法接触的东西，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大道隆音，敲击她的神魂。
因为张楚的弹指禅并不是要把雪魄困住，只是向她展现张楚对禅机的领悟，许多内容只是快速从雪魄的心间流淌而过。
雪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无知年幼的孩子，忽然落在了经文丛林之中，满目都是真理与佛法，让她目不暇接，神魂震撼。
终于，张楚的领悟与认知，在雪魄心中流动了一遍，而后，张楚再次屈指一弹，将弹指禅收起。
雪魄从那种无比震撼的感觉中退了出来，她双目失神，许多全新的认知，不断冲击着她的神魂。
忽然，雪魄盘坐了下来，她竟然从张楚的经文之中，感受到了一些关于“真我”的禅机。
而这一缕禅机，竟然成了她突破的契机，她竟然当场开悟，她的筑台空间内，开始结出道果，她竟然要突破尊者境了！
实际上，大部分真人巅峰的修士，体内早有筑台，就是差一个契机，需要结出道果，才能登临尊者境。
而现在，张楚的弹指禅，竟然成了雪魄突破的契机。
外界，玉女庵的所有弟子们都惊呆了，她们不可思议的盯着佛光蜗牛壳内的一幕，纷纷惊呼出来：
“雪魄师姐，竟然突破了！”
“我的天，难道，难道这个人，真的明白何谓真我？”
“一定是如此，他一定是让雪魄师姐顿悟了，这个人……这个人虽然品质低下，但对佛法的领悟，高到极致！”
“胡说，他怎么可能品质低下？我听说，大德高僧行事，往往不拘小节，出人意表，或许，这位高僧来我玉女庵说那些话，蕴含了什么禅机！”
“嗯？禅机？”玉女庵许多女弟子，忽然开始思索。
一些女弟子忽然觉得，张楚来玉女庵寻找法戒，或许真的是某种禅机……
只是，她们不够聪慧，无法领会其中的真意。
雪魄的突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她的气息突然暴涨，但这种暴涨，又伴随着某种平和，让张楚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这时候张楚仔细感受雪魄的状态，发现她竟然不是停在了尊者壹境界，而是不断地突破，一个高峰接着一个高峰。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雪魄的境界，竟然停在了尊者三境界。
最终，她的气息平稳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是冷如冰霜，但却不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张楚心中震惊：“卧槽，什么鬼？她的提升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坐下几个呼吸，就尊者三境界了？你这让大荒的其他尊者情何以堪？”
当然，对佛门弟子来说，雪魄的提升速度，她们并不惊讶。
因为佛门弟子的修炼，有时候就是很跳脱，他们一朝开悟，可能会连续跳动好几个境界。
甚至有些生灵，在筑灵境突然开悟，直接跳到了尊者境界都有。
雪魄完成突破之后，便站了起来，她神采奕奕，浑身充满了活力，她看向张楚，微微弯腰，诚心说道：“雪魄多谢大师指点！”
嗯，此刻的雪魄，也觉得张楚是一位得道高僧，来玉女庵，纯属搞艺术行为……哦不，佛门不叫艺术行为，叫禅机。
而张楚则心中感慨：“寂灭空间内得到的寂灭禅功，还真是厉害，这还是弹指禅的威能，真不知道，禅光引渡一旦对人施展，效果能有多好。”
禅光引渡，那是专门提携佛门弟子的法，那才是真正的醍醐灌醒之术。
这弹指禅，其实是辩机手段，本质上不是提携之术。
最终，张楚对雪魄点头：“好了，不必多礼。”
虚空中，那佛光蜗牛壳轻轻一颤，一个大道隆音响彻张楚的心间：“是否将失败者流放出小燃灯寺？”
这是辩经结束，究竟惩罚与否，还是赢家说了算。
张楚心念一动：“不必流放。”
佛光蜗牛壳破碎，张楚与雪魄从那片空间内退了出来。
此刻，玉女庵的这些弟子们，看张楚的神色都变了，一个个变得敬畏又好奇。
甚至还有一些女弟子，一边仔细观察张楚，一边使劲儿的揪头发，想看看张楚的行为，究竟蕴含着什么禅机。
来玉女庵找淫棍，这事儿，确实似蕴含着无限禅机啊。
张楚则是有些疑惑，这些玉女庵的弟子，变脸有些太快了，刚刚还一副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一会儿，都变得……好像是崇拜自己一样？
搞不懂。
而张楚没说话，玉女庵的弟子们，竟然也都没说话，都在拼命的想要参悟张楚的禅机。
于是张楚再次看向了小黑熊之前所指的那个房间，问道：“里面的人，还不出来吗？”
雪魄眨眼间从真人巅峰，进入尊者三境界，就算对大宗门来说，也是大事吧？里面没理由感受不到。
周围，玉女庵的弟子们也感觉很疑惑。
这时候雪魄忽然说道：“我去请玉尊首座。”
片刻之后，雪魄的尖叫声，从宫殿内某个房间内传了出来：“啊——师尊，他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女子羞恼的声音传来：“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紧接着，法戒和尚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哈……无妨无妨，被看两眼又丢不了半两肉，怕什么？”
宫殿外，玉女庵的女弟子们，一个个都表情发僵，完全愣住了。
不用亲眼看到，单单听那些声音，她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此刻，小黑熊开心起来：“师父，我就说是在这里捡到的袈裟和禅杖，你还不相信我。”
而就在这时，雪魄的尖叫声再次传来：“你还想从正门出去？快滚，从后面跳窗走，你想毁了我玉女庵的清誉么？”
然而，法戒大师的大笑声不断传来，他仿佛一个疯和尚，直接从宫殿的正门跑了出来，虽然衣衫不整，但却有一种别样的洒脱。
“哈哈哈……”法戒大师一边大笑，一边高喊道：“玉体温禅夜未央，青丝绕榻本无常，我佛门子弟不拘小节，何来的坏不坏清誉？”
一边喊着，法戒大师一边走出了那座宫殿，正好看到了张楚和小黑熊。
此刻，法戒大师神色惊喜：“嗯？是你们！小黑熊，这么说……”
张楚是稍稍改变了容貌的，法戒大师第一时间无法认出张楚，但他却认识小黑熊，虽然小黑熊不一定认识他。
法戒大师很高兴，他回头朝着宫殿内喊道：“静璃，快奉茶，有贵客来了！”
周围，玉女庵的弟子们顿时都大怒，一个个眼神仿佛要把法戒大师给瞪死。
睡了我们家玉尊首座就已经是万死之罪，竟然还对我们玉女庵大呼小叫，让我们奉茶待客，你把我们玉女庵当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