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不要让朕再说第二次。”
闭上眼睛，云曌内心无比纠结反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自己养了这么一个孽障，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
起伏不定的胸口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对云家平的印象也降到了冰点。
平静了好一会，她叫进来了和安，她不想刚才的事情传出去，至少是现在不行。
随后便离开了御书房，去往了皇宫深处，供奉十年前大战遗物的地方。
…………
又是许多天过去了，玉京城看上去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这届恩科一人未取的余波还未落下，都在说当今圣上玩笑，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当做儿戏。
不过这些，云曌自然是听不到的，她现在内心充满了忧愁，以至于短短数十日，头发便白了一半，人也苍老了不少。
终于有消息传来，这才让她心里舒畅了一点，有老朋友回来了。
冬至时分，天降大雪，御书房内暖炉升起，不一会便温暖如春。
云曌看着底下一头金发的周贤。
“此去一别数十年，辛苦你了。”
云曌说到，温和的声音让周贤坚硬的内心瞬间为之破防。
他回响这些年在异域他乡的尔虞我诈，不由一时怔在那里，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东主……也……辛苦了。”
好一会，才艰难生硬的说出这番话来。
“朕辛苦什么，朕只是一个过客，还轮不到朕辛苦。倒是你，肯抛弃荣华富贵孤身一人为了朕一个虚无缥缈的构想而远涉重洋，你这个情，叫朕怎么还呐。”
云曌听见这声东主，内心格外欢喜与亲切，她摇头叹到，内心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与唏嘘之中。
“都是……都是周贤应该做的，东主对周贤恩重如山，哪怕搭上性命，也不算什么。”
周贤越说越顺畅，内心真实的一面得以舒展，额头的皱纹也平复了不少。
“朕一活数十年，最是深知这世上最难的便是这为人处事的表里如一，连朕都不能做到了。没想到阿贤你居然还能对这份过去了三十年的恩情铭记于心，朕……很惭愧。”
云曌从里面走出，走到周贤身旁，与他一起围坐在火炉旁，感受着这份她已经快要遗失的情感。
“哪怕过去一百年，周贤也不能忘记东主的帮扶之恩。”
周贤说到，他也没有太多的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了，人老了，历经了太多风霜。
云曌听了内心感动，伸出手拍了拍周贤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两人便就此静默下来，只剩下火炉里面细小的声音。
“洋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平静了一会，云曌开口问道。
“很糟糕，他们发明了蒸汽机，并运用在了军舰上面，现在发展很迅速。”
周贤说到，声音沉重，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个革命性的蒸汽机感到太过震惊。
“欲使人灭亡，必先叫其疯狂。这回朕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毁了他那么多货物，又听你这一说，怕是战事不远了。”
云曌烤了一下双手，平淡的说到，头上的头饰微微摇动，不经意间便露出来一股沉寂很久的霸气。
“帝上英明，周贤回来时也为此给帝上献上了一份大礼。”
周贤听了笑到，他可以肯定云曌对这份大礼肯定很满意。
“喔？你不会是将他们的粮食给运回来了吧？”
云曌见周贤自信的面容，心里也是好奇了，她现在如果喜欢什么大礼，肯定是与未来不久后的战事有关。
“帝上真是神机妙算，我正是将海外的家产全部换成了粮食，并带了回来，库存差不多是那日不落帝国的两层左右。”
周贤说到，面有得色，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在哪里都行得通。
他用钱买通了日不落专门管粮食的主官，谎称要去海外自立门户并会向日不落俯首称臣。
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着几十艏大船入了茫茫大海却随之转道大周，这片他已经阔别已久的故乡。
“哈哈哈……好。朕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你这一手釜底抽薪也的确是绝妙啊，这日不落帝国，朕这回要它彻底落下去！”
云曌抚掌大笑说着，言语间也是霸气侧漏，一条毒计瞬间涌上心头。
笑过之后，云曌又是长叹了一声，让周贤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从这声长叹之中，能感觉到云曌的遗憾之意。
“阿贤，你为我大周鞠躬尽瘁，你想要什么呢？”
云曌高兴之中，突然想到了对周贤的赏赐，这让她不禁又是失落了下来。
她可以给周贤无穷的名利，但她怕他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因此而带来灾祸。
她不能明示什么，只能现在暗示一下，如果可以，她连暗示都不想，但她真的太亏欠周贤了。
“周贤不想要什么，现在的财富已经可以让周贤富贵九辈子都花不完了，只想给小儿周依求一个功名，让他有机会给帝上效力。”
周贤来时已经和家人团聚过了，三言两语就摸透了现在家里的情况，都还好，只是大儿子周依语气里总是有种淡淡的失志，这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给儿子讨个功名了。
“就叫朕东主吧，朕爱听。你是说周依那小子啊，都怪朕这些年实在是顾不上太多。不过，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就是这功名，朕不能给你，朕希望你能做一世富贵闲人。”
云曌说到，这让周贤脸上不禁瞬间一变，一股浓浓的失落显现了出来。
“周贤知道，这一定是为了大周格局稳定，周贤明白了。”
周贤说到，他知道自己边上有游芊芊，云曌是怕他争夺游芊芊的利益。
“你想错了，再过几年你就知道了。朕对亲近的人一向都不吝赏赐，但有很多事情，朕也没有办法去掌握。如果朕说朕对大周的把握很快就会落下，你会相信吗？”
云曌说到，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
周贤闻言震惊，他抬头看向云曌的白发。
“东主的话，周贤不敢不信。”
还是不信，也不敢相信，只能说不敢不信。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的，变化很快，前一刻在天成龙，后一刻便落地为虫，反之亦然。朕虽然贵为人王，也有太多要考量要选择的事情。不能凭借一言便将事情给断了，更不能凭借一念就可以断了人的富贵前程，未来的事，谁说的清呢？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等着朕做选择，说不清……说不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