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军张了张嘴，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如果方健是提其它要求，诸如留在六院，或者是什么个人物质要求的话，徐军还能做得了一定的主。而就算他做不了主，就凭《自然》论文的分量，想必第六医院的领导层也不是瞎子聋子，他们也会想办法变通的。
可是，当方健用自家老娘为借口的时候，他就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你来，我给你评选职称……对不起，我家有老娘！
你来，我给你高工资，高福利……对不起，我家有老娘！
你来，我给你准备一套房子……对不起，我家有老娘！
徐军仿佛预见到了，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诱惑，都会被这五个字彻底打垮。
认真地想了想，徐军决定，这件事情暂时按下不提。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丝微笑，道：“小方同学，你发表的论文我已经看过你了，对你的奇思妙想十分佩服。但是在论文里，我还有几个问题，你看……”
“徐主任请说。”
“好。”
徐军也不客气，对于那篇论文，他确实是阅读过，而且还是细细的品读，将内容彻底地吃透了。
一般人阅读这种高端杂志的时候，看东西只是为了掌握最新的科研动态，很少有人逮住一个目标仔细研究。
但是，如果当这一篇论文与自己的专业有关之时，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经过研究之后，徐军也是忍不住拍案叫绝，但欣赏是一回事，对于不解的地方，一样是心存疑虑。趁着此时与方健在一起，并且大家都有空闲的情况下，他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的抛了出来。
方健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在徐军提问之前，方健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那份特效药虽然是他做出来的，但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他从另一个世界中剽窃而来。
他对神经内科确实有着一定的研究，但要说他的造诣比徐主任还好？这句话，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在讨论的时候，自己被徐军一口问死，那才叫下不了台呢。
然而，听到徐军的两个疑问之后，方健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因为徐军所咨询的问题，并没有超出论文的范围之外，以方健对这篇论文的掌握程度来说，回答这些问题并不吃力。
章飞逸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两个，听着他们对于药物用量的讨论，也是颇有收获。听到心痒痒的地方，他也会忍不住插上几句，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
至于王鑫仁，早在他们开口之前，就已经牢牢地闭上了嘴巴，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小会议室中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不断地给众人添茶倒水了。
每一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自从转入医院行政系统之后，王鑫仁在医学方面的知识就已经被同行远远地拉下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徐军已经是眼眸发亮，浑身上下都因为兴奋而有些按捺不住地颤抖了。
方健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啊，在他的解释下，自己感到疑惑的部分都是迎刃而解了。到了这一步，他几乎已经彻底地读懂了方健的试验思维，并且对方健的能力感到了深深的佩服和震撼。
弄出一个全新的化合物，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想要找到这种化合物的正确使用方法，或者说是针对某种疾病或人群，弄出有效的化合物，这才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方健做的那个试验，就是在无数原料之中，找到一个最适合治疗帕金森病症的化合物。
这并不是运气逆天，随便找一下就能够心想事成的事情。而是要有着严密的科学规划，才能尽可能地避免遇到的错误，并且最终获得成功。
经过了交谈，徐军彻底地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方健在研究药物的时候，并不是漫无目的，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
这，就愈发的难得了。
见徐军终于停了下来，方健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神经内科的知识点绝对不少，方健在公布帕金森特效药的时候，就想到过今天，所以特意把与这方面有关的知识都吃透了。可是，一旦超过了这些知识范围，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幸好，今天徐军过来，并不是考较自己，而是咨询论文中的内容，否则他还真有可能当场出丑呢。
徐军沉默片刻，缓缓地道：“方医生。”
他最初叫方健为同学，但是经过现场谈话之后，那称呼就顺口改了过来。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承认了，方健所拥有的实力，已经配得上一名合格的医生了。
哦，不仅仅是合格的医生，而是一位拥有相当实力的高级医生了。
“徐主任，什么事？”
“听说，你已经将帕金森特效药研制成功，并且托药厂即将进行第三期的人体实验了？”
“是啊。”方健点着头，没有丝毫的隐瞒。
事实上，这种药物试验在前两个阶段的时候，还有可能隐瞒得住。但是，当试验到了第三阶段，使用人体进行试验的时候，那就不要奢望能够瞒得住了。
毕竟，他们是给患者治疗，而医院又不是什么军事基地。患者们人多口杂，亲属众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再加上现在是网络时代，什么信息都会有人发布出去。所以，与其遮遮掩掩，反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好，方健，我想代表省立第六医院，邀请你合作的药厂入驻，并对这新型药物进行人体实验。”徐军肃然道：“至于病人数量你可以放心，如果连我们也收集不到那么多适合病源的话，那么我们省绝不会再有第二家能做到了。”
章飞逸突然呵呵一笑，道：“老徐，话别说太满啊。”
徐军不高兴地道：“章主任，难道省内还有第二家，在神经系统上能够与我们六院比肩的医院么？”
“省内当然不可能有了。”章飞逸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般：“不过，沪上不也是很紧的嘛。”
徐军一怔，脸色不由得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啊，第六医院在省内确实是形成了专科垄断的虹吸效应。可是，如果与不远处的魔都相比，那就要差一个档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