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道青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击白骨祭坛。
右手却将南北北往上一托,叮嘱道:
\"你去井口里面躲着…\"
\"不行…\"
南北北一箭射出,箭矢在空中燃起凤凰真火,\"我可不是来当看客的!\"
箭如流星,却在距离祭坛三尺处被突然升起的血色屏障挡住。
屏障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井底的行尸已经躁动起来,最前排的十几具同时屈膝,那是即将扑击的前兆!
易年瞧见,也不再多言。
龙鳞亮起,井底的血池突然沸腾。
上百具行尸同时仰头,额间晶石迸发出刺目的血光。
它们张开的嘴里发出无声的嘶吼,腐烂的声带早已无法发声,但空气中却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灵魂尖啸。
易年凌空而立,青衫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左手掐剑诀,右手龙鳞斜指地面,剑身上流转的湛蓝光芒将四周映照得如同深海。
无息剑阵——起!
\"铮——!\"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地底。
刹那间,无数道剑气自虚空中凝结,化作半透明的剑影悬浮在井壁四周。
这些剑影彼此勾连,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将整个地下空间彻底封锁。
南北北站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弓已经拉满。
看见那些剑影并非静止,而是以某种玄妙的轨迹缓缓流转,就像——
\"水流的纹路…\"
南北北喃喃自语。
不过行尸们可不懂这些。
最前排的十几具已经腾空而起,枯瘦的肢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指甲暴涨成漆黑的利刃,直扑易年而来!
万剑诀…
易年剑指轻划。
\"唰!唰!唰!\"
悬浮的剑影突然暴动!
千百道剑气如暴雨倾盆,每一道都精准地贯穿一具行尸的眉心晶石。
那些晶石就像脆弱的琉璃,在剑气触及的瞬间炸裂成齑粉。
失去晶石的行尸顿时僵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坠落。
南北北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些让凤羽营付出惨重代价的怪物,在易年剑下竟如麦秆般脆弱。
剑气所过之处,行尸成片倒下,甚至没能靠近易年三丈之内。
更可怕的是,易年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
甚至连衣角都没乱,只是简单地挥动长剑,就像大夫在药柜前抓药般从容不迫。
这时,一具格外高大的行尸突然从血池中跃出。
额间的晶石已经紫得发黑,胸口还嵌着半截青铜剑,显然是某位战死修士的兵器。
这具行尸双手合十,竟在掌心凝聚出一团扭曲的黑光!
\"小心!是蚀骨阴雷!\"
南北北急声提醒。
易年看都没看,左手轻轻一握。
\"砰!\"
那具行尸的头颅突然炸开,无头尸体保持着施法姿势僵立片刻,轰然倒地。
直到这时,南北北才看清,不知何时,一缕发丝般的剑气已经贯穿了它的后脑!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还快。
不过半盏茶时间,井底再无能站立的行尸。
易年飘然落下,龙鳞轻轻一振,湛蓝剑光如水波般荡漾开去。
那些倒地的行尸被剑光扫过,纷纷化作黑烟消散,连半点残渣都没留下。
\"这就…结束了?\"
南北北还有些恍惚。
易年收剑,目光却凝重地望向血池中央:
\"还没完…\"
说着,足尖轻点,落在池中唯一干燥的小岛上。
这小岛不过丈许见方,表面刻满诡异的符文,此刻正随着鬼鸟骸骨的能量外泄而逐渐暗淡。
易年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面。
青光顺着指尖渗入地下,很快勾勒出一具庞大骨架的轮廓,那是被埋在地底的鬼鸟尸骨!
\"还好都在…\"
并指如刀,轻轻一划。
地面顿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
可当看清骨头的状态时,易年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些骨头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原本应该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面,此刻灰败得像腐朽的枯木。
最严重的是翼骨部分,已经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的程度。
\"被吸干了…\"
易年低声道。
南北北跃至他身旁,见状也是一惊。
\"怎么了?\"
易年没有回答,而是小心地取出一截指骨,在掌心轻轻摩挲。
骨头内部的髓腔已经空空如也,连半点妖力残留都没有。
这与他和七夏计划中需要的材料相去甚远…
\"你要这骨头做什么?\"
\"钓鱼…\"
易年说着,开始将剩下的骨头往外挖着。
\"钓鱼?\"
南北北疑惑问道。
易年笑了笑,指了指鬼鸟尸骨,轻声道:
\"嗯,钓一条大鱼…\"
南北北识趣地没有追问。
她太了解易年了,若是能说,他绝不会隐瞒。
既然不说,那就是事关重大。
易年忽然从腰间竹篓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用朱砂标记着十几个红点,每个红点旁边都写着小字。
\"这是?\"
\"类似空间的分布图…\"
易年将纸递给她,\"南昭境内至少还有几处这样的地方…\"
南北北接过纸的手微微发抖。
她太清楚这份情报的价值了,若能趁这些行尸尚未养成前将其摧毁,至少能挽救数万将士的性命!
\"谢谢…\"
声音有些哽咽,\"这会少死很多人...\"
易年摇摇头,继续低头打捞尸骨。
两人沉默地忙碌着,只有骨头碰撞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井底回荡。
就在易年捞起最后一块头骨的瞬间。
\"咔嚓!\"
已经干涸的血池突然裂开无数缝隙!
那些刻在地面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却不是原本的血色,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绿色。
更可怕的是,所有符文的笔画都在扭曲变形,最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
眼睛图案!
易年猛地将南北北拉到身后,龙鳞瞬间出鞘!
\"退后!\"
真武的本能让易年感受到了这只眼睛的威胁。
话音刚落,那只\"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某种沉睡万年的存在,正透过这只眼睛…
窥视人间!
易年的胆子,从来就大得惊人。
小时候在青山镇,大人们最怕两件事:一是夜里的狼嚎,二是山中的鬼火。
可十岁的易年就敢独自背着药篓,趁着月色上山游玩。
那些在旁人眼中阴森可怖的山林,在他眼里不过是游戏场地罢了。
有次遇见山洪冲垮的小路,他愣是抓着藤蔓荡过三丈宽的断崖,回家后还兴致勃勃地给师父比划。
修行之后更是如此。
第一次遇见马贼劫道时,普通人早就吓得跪地求饶,唯独这个少年,敢单枪匹马对上马贼。
鬼怪?
那就更不用说了。
南昭客栈里那两个家伙够凶了。
把南北北和丛中笑吓的都快失了神,可对于易年来说,不过是两个丑东西罢了。
至于强者威压,南昭宴席上,他敢以通明境修为邀战归墟,凭的就是不怕威压。
所以易年的胆子一直很大。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易年畏惧的,大概只有两件事。
一是师父咳血时的样子。
二是七夏躺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睛的模样。
但那种情绪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无力\"。
是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受苦离去,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绝望。
然而此刻——
当那只幽绿色的眼睛眨动的瞬间,易年浑身的汗毛全部炸起!
恐惧。
纯粹的、原始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恐惧。
像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顺着脊椎一路冻到尾椎。
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龙鳞在手中发出不安的嗡鸣,连护体青光都本能地暴涨了三寸。
这不是经过思考后的判断,而是刻在生灵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就像羚羊看见狮子的利齿,兔子听见苍鹰的啼鸣。
\"易年?\"
南北北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易年没有回答。
因为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只眼睛锁死了。
那不是普通的\"恐怖\"。
寻常人眼中的恐怖,无非是血腥、扭曲或丑陋。
但这只眼睛不同,它完美得近乎神圣,瞳孔如同最上等的翡翠,边缘流转着暗金色的纹路。
睫毛,如果那能称为睫毛的话。是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的流光。
可就是这样一只美丽的眼睛,却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当它凝视你时,仿佛能看穿你前世今生所有的罪孽。
当它眨动时,隐约有亿万生灵的哀嚎在耳边回荡。
最可怕的是瞳孔深处那团旋转的星云,盯着看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自己正在坠入无底深渊。
\"别看它的瞳孔!\"
易年猛地闭眼,同时反手捂住南北北的眼睛。
\"会吞噬神识!\"
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身体在极度危险下的自然反应。
就像把手伸进沸水前,再勇敢的人也会本能地犹豫一瞬。
下一刻,井底的震颤越来越剧烈。
那些刻在地面的符文开始融化,变成粘稠的绿色液体流向血池中央。
液体汇聚之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跨越某种界限降临此界。
易年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摆脱了那种灵魂层面的压制。
一把抓住南北北的手腕:
\"走!\"
青光暴起,二人如离弦之箭冲向竖井出口。
可就在他们腾空的刹那,那只眼睛突然,流泪了。
一滴翡翠色的泪珠坠落地面。
\"轰——!!!\"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巨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