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吧？”屏幕上又快速出现了另外一行字。
这是陈建国教授已经第二次向余生提出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在余生刚一进门的时候。
余生第一次看到屏幕上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在意。
而他现在知道了陈建国最后的愿望是想回到自己的故土看一看，也就理解了陈建国为什想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原因和更深层的含义。
余生点点头：“是的陈教授，我是外面进来的。”
“父亲，他就是您的故乡余家屯子的人。”陈兴安说到。
听到这句话，余生的眼睛瞪得老大。
原来自己能够从惬意的乡间土豪生活中，一下子被选中，来到这神秘的地下未来之城，不是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论文”；不是因为自己思维缜密的逻辑；不是未来人穿越回来的脑电波在只会安排……。
不是因为自己辩论的才能；
不是因为自己善良的内心；
不是因为自己帅气的外表；
……
不是，都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家乡和陈建国的家乡是一个？
余生用一种非常特别的表情看着陈兴安，那表情，仿佛满头都挂满了问号。
陈兴安没有否认，他点点头，歉意地说：“对不起，我选择让你来到这里，其实只是想让你给我父亲讲一讲家乡的变化。”
“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仅此而已。”余生笑了，笑得有些癫狂，笑得眼泪纵横。
“我还当真了，我还尽力的表现，我还为了冬眠计划乐死不疲，我今天下班的时候还和雷克前辈说，我们的冬眠计划很快就能够成功的。”
“而其实我……其实我只是个‘祭品’而已吗？”
余生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无法接受这个自己被选中的理由。
“对不起。”陈兴安跪在地上，小声而真诚的说到。
“不，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你的论文，兴安也想不到让你来到这里。”
“如果不是你缜密的思维能力，你也不会通过静秋的面试。”
“如果不是你精彩的演讲，你也得不到‘未来之星’的称号。”
“如果不是你是像锦夏一样的怪才，阿尔曼也不会亲自批准你担任冬眠计划组长的要求。”
“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努力得来的，而如果你今天真的只成为我的一‘祭品’，那也是你自己没有努力的结果。”
“这是一个公平的世界，没有谁能选中谁。”
“如果你不努力，整个世界会把你压得喘不过气儿来；如果你足够努力，整个世界都可以为你喝彩！”
“这是你自己从你偶像周杰伦那里悟出来的道理。”
“我想，你已经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屏幕上再次闪烁起文字条。
余生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建国教授那颗头颅上累得有些浑浊的眼睛。
“我的身体和阿云系统也是联在一起的，我可以和你们一样随时在阿云的数据库中查阅资料，而且比你们都要方便一些。”
“在你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兴安已经告诉我你的到来了。”
“所以，我对你有所关注。”
陈建国教授通过余生疑惑的眼神就猜透了他所有的疑惑，所以主动解释到。
余生转回身去，继续背对着陈建国教授的头颅。
“我进入到未来之城的时候，家乡的人还都在饿肚子，日子过得相当艰苦。
“电视上说，现在都奔小康了，是真吗？”
屏幕上再次缓缓地出现了两行字。
余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泪说到：“是真的，家乡很好，现在都已经奔小康了。楼上楼下、电视电话。”
“大鱼大肉都吃腻了，黄面窝头成了比白面馒头还有贵的健康奢侈品。”
“说不不好听的，现在村里的狗都比以前的人吃得好。”
“务农有补贴，采矿也得到了正规的监管，事故率降到了很低很低。”
“很多年轻人都会像我一样，能够学习到更好的文化，咱们村考上清华的都三四个了呢。”
“年轻人大多也不愿意呆在家里，他们像我一样，喜欢到外面的大城市去见见世面。”
“当然，有时候也会上当受骗，但人生会在吃一亏长一智中成长。”
“……”
“可年轻人都离开了村子，那村子以后怎么办？”屏幕上出现陈建国的疑问。
“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离开村子的。”
“总有些年轻人会留下来，虽然他们没有父辈们那样勤奋，但他们更有智慧。”
“就像陈二狗子，在外面城市逛了一圈，还是感觉家里最好。”
“见识过世面的陈二狗子，知道什么是经济作物，地里种什么收益更高，是他带领着村里人开始种葡萄。”
“以前张大爷家用那三亩地种粮食，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上。”
“后来也跟着陈二狗子种葡萄。”
“而且他种得又好看又好吃，现在已经盖起六间大瓦房。”
余生回忆着家乡里的那些事儿说到。
他也是来到这里之后，头一回和人去说自己家乡里的那些小事儿，而不是去讨论科学、研究生命、展望宇宙。
“陈二狗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疑问。
余生这才意识到，陈建国和陈兴安父子也是性陈。
“哦，他的大名叫陈……陈什么来着……”余生泛着自己还带着泪痕眼睛仔细地回想着。
“陈家旺，对，就叫陈家旺，当时大家都喊他‘阿旺’后来才有的陈二狗子的外号。”
余生终于想起来了。
陈兴安此时微笑地从地上站起来，说到：“是的，父亲，您是他的二爷爷，我已经调查过了。”
“是他带领着一群村里人种葡萄发家致富的，据说很多村民都拥护他当村长呢。”余生说到。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疑问，一个字接一个字，出现地速度非常慢。
“是真的，我没有骗您的必要。”余生说到。
过了有一段时间，屏幕上才出现了另一行字：“谢谢你的分享，故乡的人。”
“城里的那些事情，都是想回故乡看看的您过制造的吗？”余生突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这个疑问意思很明显，一个能够连接阿云的“人”。
也许是他制造了很多人的梦境；
也许是他给城里人更多生命自由的幻想；
也许是他实现了自己和千叶辉之间的脑电波传输；
也许是他制造了让人脑袋爆炸的脑电波电流；
……
有太多可能。
这让余生不得不怀疑。
“你就当是我吧，但是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切越来越好就好。”
“越来越好就好。”
“就好。”
“好。”
屏幕上最后一个“好”字，屏幕暗下去，再没有亮起。
“父亲！”陈兴安一声吼叫，再次泪奔。
余生再次回头，陈建国的头颅已经闭上了眼睛，所有管子中的液体已经停止流动。
植物长生法未能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