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白无颜最不想被谁看到她拿掉这个孩子,那个人必定是许静姝,在许静姝那里她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就算被她知道自己拿掉了孩子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了,可是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至于不要让她看到。
可惜这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像是讽刺似的,那人是来产检的。她不像自己,只一人,除了一左一右两个医生护着,后头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林君梅。
三人在过道里不期而遇,说不出的尴尬,三个人相对而立,连寒暄的必要都没了,都不说话,最后是李主任化走的尴尬,“你们来了。”
许静姝收回目光,落在李主任身上,“麻烦李主任了,这些日子肚子总是跳得快得厉害。”
看样子是约好了李主任做产检。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症状,你的身体很健康,我相信肚子的也会是个健康的小家伙。”说时注意到旁边的白无颜变了脸色,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岔开话题,“检查室都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接着视线收过来,望向白无颜交待道,“医生都准备好了,你直接过去就可以了。我就不陪你了。”
白无颜也没有说什么,明显眼前的人是比她更重要,也不好让李主任为难,“你忙吧。”
李主任及两个医生领着许静姝离开后,就余下白无颜与林君梅。
两人对望了一眼后,是林君梅开的口,“听说你搬出去住了,你们虽然离了婚,但那房子,你仍然可以接着住。”
“不必了,我现在住的地方也很好。”白无颜不领情,既然分了,那就分得清清楚楚,不拖不欠。
林君梅知道她的脾性,没再纠缠,回到她的肚子上来,“你能想通透也是件好事,你一个离婚的女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后头想再嫁终究是不方便。”
“我只是不想替仇人生孩子而且。”白无颜答得生硬。
“到现你还认为是我们害死了你爸!?”
“不然呢,为什么你们要绑架我爸,为什么紧接着我爸就自杀了,不是你们逼死的他,还会有谁。”
“唉,我跟你说不清楚,但年的事牵扯太多,是他想不开,才选择了自杀,我们……”后头的话林君梅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我们什么,你到是说啊,还是说找不到借口了?”白无颜捏着嗓子似的,发出尖锐的讥讽声。
林君梅望着她,眼里有一丝悲凉,“我知道,我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你已经认定是我们逼死了你爸。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是没什么好说,还是找不到借口,你心里明白。”白无颜不留余地地反击。
“总之,你好自为之吧,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们,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也算是看在你爸妈的份上。”说完转身离开。
在白无颜眼里她最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白无颜是迷迷糊糊进的手术室,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直到躺在了冰凉的手术台上,才生出恐惧来,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恐怖,皱着痛起来。
挣扎着坐了起来,“医生,我肚子痛。”
“是你太紧张了,躺下去,放轻松。”
“不行,真的是肚子痛。”
“都说了是你太紧张。”医生的口吻颇为职业性,或许像她这样的,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
白无颜只得再次躺下来,冰凉的手术台刺激着她的肌肤,感官也变得敏感了起来,她能感觉到医生用冰凉的手术刀割开了她的肚皮,戴着胶手套的双手将她的孩子拿了出来,那孩子豪无反抗之力,被拿了出来,下一秒被扔进黑漆漆的垃圾袋里,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失去呼吸,变得冰冷起来,最后像垃圾一样装在垃圾袋里被扔到垃圾场去。
“不要!”她尖叫着挣扎起来。
“还没开始呢,叫什么。你到底要不要做手术?”这病人太难搞。
白无颜挣扎了起来,“不做了,今天先不做了。”说着从手术台上挣扎着坐起来,套了鞋子就往外走,好似背后有一百只鬼在追她。
逃得匆忙,在楼梯的拐角处撞上了人,那人却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许静姝。手下意识地捂上了肚子,做出一个保护的动作,像是怕她会突然做出什么事来。
“原来你是躲在这里了。”久久地,那人用足以穿透岩避的目光注视了她片刻,那目光像是穿透皮肤望进了她的肚子里,微微眯着眼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肚子里孩子打掉。”
下意识地就要躲开她的锐利的目光,“关你什么事。”说完不想与她纠缠。
那人却张开双手把她的去路给拦截了去,“你还要像恶灵一样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顾江离,他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你。”
瞧瞧,她说的都是些什么恶心的话,“是,你们没错,是我的错,我就错到底了,那又怎么样。这个孩子我就要生下来,就要给你们添堵又怎么样,既然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白无颜用尖酸的话语毫不含糊回击,凭什么就让她来成全他们,凭什么他们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凭什么就要她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既然她注定不好过,那凭什么要她来成全他们的幸福。
“你可真够自私,什么时候想的都是你自己,这个孩子就算你生下来,顾家也不会承认他,一个不被承认的孩子,他根本就不配来到这世上,就算你勉强把他生下来,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会面对怎么样的一个处境,我想你我最有发言权。”
许静姝从来都是一个善于玩于人性的人,白无颜一直都知道的,她厉害的地方不是她的那张嘴,而是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总能轻易的看尽人性的丑恶与弱点,总能轻易地找到敌人的要害,这样她就能有恃无恐地去击破敌人的防线。
就像现在,明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挖陷阱,却还是惹不住掉进她的陷阱里,她说得对,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如何在灰暗的环境中成长,她深有体会,因为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开家长会的恐惧,毕业典礼的恐惧,父亲永远缺席,同龄人的嘲笑,一直笼罩在她的头上,那些年即使有两老的偏爱,仍然未能抚慰她心中的不安。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等他她开口说话,张着大眼睛问她,谁是他她的父亲,她要怎么回答,等孩子上学,被同龄人笑话,他她会张大眼睛问自己为什么他她没有父亲,她要怎么安慰,等通知开家长会,父亲那个位置永远缺席,她要怎么面对孩子。
这一切,如山一样沉重地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