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来,骊都这个地名对于少华来说基本等同于冥界。
鸩人掠夺者在捕获少华族人时,经常叫嚷着“送去骊都”,那些被送走的族人,再也没有回来,如同死亡一去不返。
因为这个原因,少华人凭空想象出无数关于骊都的恐怖景象。一个被广为接受的说法是,骊都处在一个巨大地穴的深处,周围弥漫着硫磺毒气和岩浆。
直到今天真正站在骊都郊外眺望,才发现错得离谱。这是坐落在山麓的一座大城,看规模最起码可以容纳五万人居住。宽阔的街道铺着石板,有四通八达的水渠穿过城市。由于广泛采用金属工具,鸩人已经具备精细加工石材的能力,他们有很多石制建筑,令士兵们交头接耳的惊叹。少华到现在也只有土木建筑,身为大族长,昊庚脸上无光。
在转过最后一道山坳,骊都全貌展现出来的时候,大家看到更震惊的一幕。在骊都后方的山麓上,耸立着一座岩石方塔,漫长的石阶一直延伸到骊都城的中心广场。
这是少华人从未见过的宏伟建筑,如此威严,大家一时惊在原地不敢继续向前。
“那是巫王塔。”一名被俘虏的鸩人回答昊庚的问话,“巫王的宫殿。”
昊庚打量周围的建筑和街道上散落的武器,又问:“其他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俘虏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可能都躲进巫王塔了吧。”
两日前少华王师攻克断路山,歼灭毒师,骊都巫王手中再无可用之兵。昊庚一鼓作气冲进骊都,本打算彻底捣毁影鸩的老巢,未料闯入一座空城。
此番决战,除了少华十子统御的千人王师,还有洛方部落前来助阵的两百多名战士。
本次出征,本就是为了解围。之前洛方全族被毒师困在阪谷中无法动弹,几天前毒师被调动到断路山防守少华王师,洛方之围自解。
他们没有立刻逃亡,而是尽可能凑出一支军队和少华会师。他们也清楚鸩人不灭,以后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
在仿生人小萝莉启瞳的指引下,洛方文明发展严重畸形,日子已经完全过不下去。为了不至于灭绝,他们只能归并于少华文明。
虽然真的很落魄,但洛方文明还是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他们会酿酒,有葱、姜、蒜,有葡萄、橘子、西瓜。而且他们还驯化了野马,前来助阵的洛方战士都骑着马,令少华的士兵特别羡慕。
有洛方加入,少华实力大增,而巫王已经没有军队,就算他的巫术再诡异,总不可能一人战胜所有人吧!
打定主意,昊庚便不再犹豫,号令全军前进,目标直指山麓之上的巫王塔。
大军在骊都中穿行,很快见识到这座宏伟城市下的残酷底色。
在一个市集,鸩人已经逃离,但货物没来得及带走。人们看到人类的尸体像猪羊一样倒挂在案台上出售,尸体从中间剖成两半,洗的干干净净已经没有血色,只有死亡的灰白。头颅和内脏则摆在另一边,应该是另一种价格。
所有人都知道影鸩食人,但知道和亲眼看到的冲击力完全不同。
一名士兵忍着恐惧将头颅摆正,看模样是一位清秀的女子,她依旧睁大着眼睛,只是眼瞳早已浑浊消散。
“是我们少华人……”士兵哽咽着用一块麻布将头颅遮起来,不忍再看。
除了肉,骨头也有大用处。在另一边,士兵们发现一个骨器作坊,数千根腿骨整齐堆放,鸩人用少华人的腿骨制作餐具和食品,头骨制做酒杯。
联想到百年间,成千上万的族人被抓到这里,成为屠宰产业的一部分,大家的恐惧已经化作熊熊怒火。
之前还有少数人认为昊庚堆京观有些残暴,但和鸩人的所作所为相比,京观简直闪耀着文明的光辉。
没多久,大军已经穿过骊都,逼近巫王塔。
数千米的石阶,两侧大白天还点着火把。靠到近前才发现那不是火把,而是站立的干尸。这些可怜的尸体头颅被打开,颅腔中盛放着灯油,燃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层白色的沙砾堆砌在石阶两侧的山坡,将山坡铺筑成圣洁的乳白色,在阳光下分外庄严。
那不是沙硕,而是破碎的人类骸骨。
按照鸩人俘虏的说法,巫王每天至少要杀十个人取悦自然精灵。这些尸体是不允许吃的,只能剁碎后直接从巫王塔上扔下来任其腐烂。经年累月的堆积,便形成了这么一大片骸骨之地。
听到此处,就连少华十子都感到头皮发麻。昊庚提醒大家:
“都保持警戒,巫王这种魔头绝对不会束手就擒,我们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神通。”
到目前为止昊庚已经见识到数位巫首的力量,不得不说巫术确有独到之处。如果不是师从先师,如果不是玄法的体系力量更为强大,仅凭少华一族绝对无法战胜影鸩。
但巫王的力量是什么,鸩人俘虏并不了解。为了避免被未知的诡异力量阴到,昊庚下令大军暂时围困巫王塔,由先锋营在前探探虚实。
萤月率领先锋营的精锐沿着石阶继续前进,在接近巫王塔正殿的地方果然遇到敌情。
数百名鸩人平民涌出殿门,摇摇晃晃的向先锋营靠近。
萤月看到这些鸩人体格矮小不是战士,而且手中没有武器,不由得有些轻视。
“呵,堂堂巫王躲在里面,让平民出来送死。”
“你以为这些平民能挡住我?”
说完一道剑光闪过,劈中靠到身前的鸩人。这一剑从左肩到下腹,将对方近乎开膛,断无生还的可能。萤月是这么认为,然后惊恐的发现受到如此致命伤,那名鸩人也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
直到这时,萤月才发现这些所谓的平民,好像都没有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昊庚后发先至将萤月捞走。
但最前面的几名先锋营士兵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他们挥舞青铜斧却无法阻挡敌人,很快被扑倒在台阶上撕咬。
战友们以为他们会被吃掉,握紧武器就要上前拼命。没想到那几名被杀的士兵很快站了起来,他们全身血肉模糊,甚至内脏都掉出来。
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向曾经的同伴伸出利爪。
影鸩的巫王,确实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