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这是一位世界级的神明，不过老陆也是见过场面的大佬了，不至于丢了神州的份。
他挥手散了捏系统的灵力，报上名号：“神州陆远，路过贵地。”
对方居然听过，闷闷回应道：
“这个名字最近有很多人提起，诸天来了一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不过我现在并不打算与你结交，免得你不小心陨落，我又会失去朋友。今日相见算是有缘，如果十万年后你还是这么精神，也许我们可以多聊几句。”
说完这句话，那个存在便销声匿迹，这番话听起来高冷，仔细想想又透露着无奈和孤独。
神念继续前进，途经数百个生机勃勃的文明世界后，陆远面前出现一个虚无的球形世界。这里近乎真空，只有几个微不可察的小点在虚无中闪烁，如同尘埃。
这些散落的摇光，也就是不成型的神念，来源五花八门。有可能是死去灵魂的碎片，亦有可能是尚未形成智慧的蒙昧精神。神州曾多次在星云中观测到摇光散落的现象，令第九法研究所感到困惑。后来还是泉星女士解释，星云中正在孕育着一位新的星轨萨满。
陆远浩瀚的神念经过这些散落摇光，从中读出对往昔的回忆，因而祂们属于前者，大量死去的灵魂。这里曾经有一个欣欣向荣的文明，后来灾难毁灭世界，如今只剩末日的回响。
一点星光在世界的中央飘摇不定，那是程启部署的神念信标。
物质世界的黑洞，在精神世界中没有夸张的引力和剧烈的天体活动，只是一团灰色宁静的云雾。精神世界中的黑代表虚无，白代表存在，而灰色代表虚实之间。
灰雾并非单独存在，实质上以一种弥散的结构向周围的空间蔓延，黑洞区域只是这团灰雾的聚集区。在光烛星系的大战后，神州的研究者已经意识到黑洞和暗物质之间的复杂关系。如今“亲眼”目睹，更是进一步确定了宇宙间所有黑洞都是通过暗物质联通，或者说黑洞本身就是暗物质的特定结构。
看来眼前这就是吞噬荧晨世界的黑洞了，老陆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灰雾。
在接触灰雾的瞬间，老陆的神念几乎被填满。好在后方凌霄宫一直实时监控他的身体状况，发现情况不对后，沈谦强行关闭陆远本体的大部分感知。
老陆转瞬清醒，惊讶问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记录显示，你刚才在一飞秒的时间里接收到4500p的数据。”
沈谦说的话以字幕的形式显示在老陆的精神中，切入他人的神念本来就是一个宇宙级难题，神州玄修已经做得很好了。哪怕仙盟大佬在神念外放的时候，弟子们几乎没有临时联系的方法。
所以这也是神州的一项独特技术。
一飞秒4500p数据，不但老陆当场宕机，还差点撑爆了凌霄宫的临时储存设备。这里说一下，神州的数据存储技术很一般，硅盟在该技术上的成就令神州望尘莫及。
沈谦的人已经提取出一点数据进行分析，结果很意外，都是“质量”“自旋”和“速度”之类的基础物理量。该发现以字幕形式同步给陆远的神念，沈谦在其中解释道：
“神州有天体物理理论认为，黑洞表面存在一个数据壳层，所有被黑洞吸收的物质，将会在物理层面解离所有信息，只剩下净能量进入视界边界。你撞上的应该就是这层数据壳，其中包含了整个荧晨世界的信息。”
老陆回应道：“该理论有错误，应该不是壳层，我现在观测到数据灰雾充斥黑洞内部，并且沿着暗物质的方向流动。另外……”
陆远看着眼前崩解成碎片的根源之涡，继续道：“根源之涡还残留着一定结构，这里还有一些不完整的生命。”
沈谦的字幕停了好几秒之后才传来：
“议长，你的两句话这将被十万篇论文引用，最起码十万篇。”
“哦，那我还真是荣幸。”老陆开心自己可以为科学研究做出大贡献，“注意，我马上要‘登陆’了。”
根源之涡中的信标飘忽不定，陆远尽量对准其中一处扑上去，并在瞬间完成精神和物质的切换。这叫“降临”，他在提丰世界就已经玩得很溜。
不过很遗憾，这次运气没有站在他这边。陆远没有降临到程启面前，而是午后的大街上。
此地阳光明媚，街道整洁，车流喧嚣，临街店铺中人们三三两两的交谈。老陆吸了吸鼻子，是剁椒烤鱼的气味。还行，这是一个良善的世界。
虽然一派接地气的表象，但老陆毕竟是大能，他的目光穿透表象，看到更深层次的真相。这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
两个坐在桌边吃东西的女孩子正在热情交谈。
一个说：“哎呀哎呀，我真的觉得你没有必要再搭理他。”
另一个回答：“是呀是呀，完全你说的都对。”
看似是闺蜜间的闲言碎语，可在陆远眼中，其中一个早已死去多时。那个活着的女孩，与其说是在和闺蜜聊天，不如说是在和自己的回忆聊天。
目之所及的人群，大部分是死人。陆远站在正在炒菜的厨师面前，因为天气炎热，这位红脸的中年满头油汗。尽管是死人，但他依旧能对活人回应。当那名活着的女孩喊：
“老板加个煎蛋！”
他马上回应，然后乐呵呵的夹了一个煎蛋送过去。
陆远看了一会，谨慎的开口：“老板，来一份黄酒蒸花螺。”
果不其然，这位厨师对此毫无反应，只是过了很久之后才抬起头，好像才看到陆远一般问道吃什么。
陆远由此确认两个重要信息。
一个是这个世界的运作模式。这个破碎的世界尚未死透，根源之涡正在努力维持自身的完整性。就像生命体，当缺少了某些部分时，生命体不会立刻停摆，而是通过各种方式进行代偿。这些死人并不是死人，而是世界的回忆。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已经不具备处理和产生新的信息的能力。
另一个则是关于神思者。
程启在汇报中提到曾在奶茶店遇袭的事情，陆远高度怀疑神思者在这个世界部署了某种监控手段，一旦出现异常则会引起反馈。
此行最主要的威胁来自神思者，考虑到双方不久前在光烛星系曾经大打出手，神思者必定会防范老陆摸进他的老巢。
好在最艰难的情况没有发生，眼前的厨师并没有对陆远这位“外人”做出特殊反应。
那么至少可以推论，自己的入侵尚未被神思者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