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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李长河看着这位以刚直敢谏闻名的大臣苦着脸,还一只手捂着腮帮子,全然没平日里的肃穆威严。

倒显出几分罕见的可爱样。

强忍笑意,拉长语调道:“玄成公,怎么事,难道是山东之行,您又直谏上火了吧。”

面对李长河的打趣,魏征含混不清地说道:“仁心啊,莫要取笑老夫了。”

“或许是上火了吧,这牙疼之疾,已折腾我近两月,在山东时便时好时坏,回到长安,本以为能安生些,谁知这几日愈发猖獗,疼得是寝食难安,连议事时都难以集中精神。实在是羞于启齿,只得厚颜相求了。”

魏征现在说话都嘟嘟囔囔的,因为要避开疼痛的一侧,因为太疼了啊。

李长河自然知晓事重事轻,打趣一翻,而后神色郑重:“玄成公说哪里话,我方才之话不过打趣,您乃国之柱石,身体安康关乎社稷。此处不便,走,去政事堂药事房,让我仔细看看。”

药事房,政事堂一处紧急小药房。

到了地方,李长河让魏征张开口。

然后就看到魏征右下颌一颗臼齿牙龈红肿充血,还隆起了一个不小的脓包。

再看魏征的牙齿,大多色泽暗淡,好几个都有明显蛀蚀的痕迹。

一番诊断,结果很明显,这是典型的急性牙髓炎继发根尖周脓肿。

“玄成公,这可不是简单的‘上火’。您老可能不知道,怎么说呢,按照我的理论,你的牙齿被细菌蛀坏了,细菌,嗯,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如今的病根已经在牙髓了,因而引发了根尖脓肿,所以才会疼痛剧烈,波及半侧面颊。”李长河解释道。

“如果...”

说着李长河用一根干净银簪轻轻叩击患牙,魏征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跳起来。

“敲击的话,会针扎斧凿一般。”

魏征捂着嘴,“仁心,我知道,你说就说不用真的给我演示一下,疼的是我喂。”

“嘿嘿。”李长河偷笑。

但魏征没有生气,虽然在他看来李长河有时候,不,应该是很多时候都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他所言所行都是有根据的,能解决实事的。

虽然什么细菌他不懂,但总比太医署那些只说“风火牙疼”的医官说得透彻多了。

“那如何治疗?快一点的?太影响办公了。”魏征询问。

李长河低头沉思。

在唐代,对付这种牙病,无非是服用清热祛火的汤药、含漱盐水或药酒、或用针灸暂时镇痛,但治标不治本。

要是跟魏征这般脓肿严重,胆大点的医师或许会尝试用针放脓,但感染风险极高,且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最终的结果,往往只能是硬扛到牙齿自然脱落,或者引发更严重的全身性感染。

但他是李长河,一个拥有超越千年知识的医师。

“玄成公,此病常规汤药恐难速效。我有一法,可立竿见影,但需要做个小手术,你可能不那么舒服。”李长河正色道。

魏征知道李长河口中所说的手术,他也见过几回,看着就很疼的样子,但此刻他已被牙疼折磨得没了脾气,立刻道:“仁心尽管施为,老夫自是信你的。”

“好。”李长河点头,“走,那就再去我的仁医堂一趟。”

魏征:“好,不过,仁心,老夫钱可不多啊,你这诊金可悠着点。”

李长河大笑:“哈哈,玄成公,放心吧。”

到了仁医堂,李长河领着魏征到了后院的手术房。

装在玻璃瓶里的酒精,针灸器械,准备好的沸水、干净白布等。

将所有器械消毒完毕后,李长河戴上已消毒完毕的极薄羊肠衣“手套”。

用棉团蘸取酒精小心擦拭魏征患牙周围的牙龈区域。

只是一下,魏征就感觉牙齿周围传来剧烈疼痛,针刺一般。

也幸亏李长河提前说有点疼,让他忍耐,不然他真的以为李长河在要他的老命,会给李长河一拳。

“请继续忍耐片刻。”李长河拿起抽吸针管。

“尽管来。”魏征咬牙道,紧紧抓住座椅扶手。

李长河看准那牙龈上的脓包,手法稳准快,用抽吸针管刺入脓包。

“呃...”魏征身体一僵,闷哼一声。

只见一股黄白色脓液顺着针管缓缓吸出,待脓液流尽,李长河又用一根细银探针小心疏通了一下根管开口。

刹那间,魏征就觉得那胀痛欲裂的剧烈疼痛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感。

长舒了一口气,但额头上已满是冷汗,但眼神充满了惊喜。

但这还没完,李长河深知,引流只是缓解急性症状,病根未除。

他接着又取出制备好的丁香油,用棉签蘸取少许,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魏征的患牙洞内和周围牙龈上。

要知道,丁香油酚具有天然的麻醉、杀菌作用,在这个时代无疑是顶级的牙科镇痛消炎良药之一了。

一股清凉辛辣的感觉传来,进一步压制了残余的疼痛,魏征只觉得缠绕他几个月的牙疼,此刻舒缓太多。

“玄成公,今日只是应急,您这病根在于蛀齿。”李长河一边收拾器械一边说,“待炎症消退几日,有两种后续治疗方式,一种是日常注意洁牙,一种是‘充填治疗’,但需要时间。”

“洁牙我明白,但充填治疗?”魏征茫然。

李长河道:“洁牙就是清除您牙齿上腐坏的部分,填充,有一种材料可以将牙齿的孔洞填补起来,如此可保全牙齿,避免再次蛀蚀引发疼痛。”

“那又是你研究出来的什么神奇物件?”魏征自然知晓李长河总能捣鼓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但很实用。

李长河神秘一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因为他也没有十分的信心,他知道有一种特殊的合金材料银汞合金,用一定比例的锡、银、铜、汞混合而成,当然,效果绝对不如现代产品,但在目前,已经是最佳替代了。

魏征听得似懂非懂,但“保全牙齿”四个字让他大为心动。

在这个缺牙被视为常态的时代,能保住自己的牙,简直是神乎其技。

“此外,我给您开一剂漱口药水。”李长河拿起纸笔,“您每日用其漱口数次,尤其是饭后。可清洁口腔,防止蛀牙。””

纸上写着:浓茶、淡盐水、少许薄荷,黄连、黄芩提取物。

“还有一点。”李长河继续道:“平日饮食后,尽量以清水漱口。少吃黏甜之物。我先前发明的牙刷你要坚持使用,比柳枝揩齿更为方便有效,对牙也有好处,你看圣人天天在用,牙齿好的很。”

魏征听得连连连头,他好几次大清早找李世民,就看到他在用一个不同于柳枝揩齿的物件刷牙,原来那是牙刷啊。

又是李长河发明,嘿,这家伙脑袋啥做的,这么聪慧。

他忍不住赞道:“仁心,不愧是神人也,此等医术,闻所未闻,老夫今日再次大开眼界了。”

李长河笑道:“玄成公过奖了,微末小技,能解疾苦便好。记住,这几日饮食清淡。过几日我再去看您,商议后续治疗。”

魏征捂着已不再剧痛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他今日终于理解了对方所展现出的、完全超越时代的医学理念和方法。

深深一揖:“仁心之恩,铭记于心。”

李长河笑呵呵道:“玄成公,诊费五十文。”

“嗯...哎呀,你小子...这费用合理。”魏征也笑了。

等魏征离去,李长河心中暗忖:看来大唐的牙科医学,也得找个机会稍微推进一下了。

毕竟,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这道理,古今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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