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之处黑云密布，一条条闪烁的电流在云层之中横冲乱撞，伴随着偶尔震耳的嗡鸣。
抬眼望去周围碎石飞沙，草木皆萎，与蓬莱先前如梦仙境形成强烈对比。
这里应该是被祝澜之破坏了，殷九捕捉着被打破的结境位置所残存的力量波动。
面容上不显，手指却暗暗收紧。
不是害怕，而是对接下来未知感的隐隐战意。
只是不知道苏苏会不会出现，殷九抬腿就朝着里面走去。
曾经的观星崖是整个蓬莱仙岛最为瞩目的风景点，此刻山头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露出骇人的伤口。
不少仙门以及魔界人士的尸首就堆积在崖口，一片残肢骸骨，血流汇集成发黑的溪流。惨状不必言说。
剩余或伤或残的修士都聚在一起握着自家的法器紧张地盯着对面气势可怖的少年。
即便知道终不敌，也怀抱着最后一拼的悲壮心情。
对面的人轻轻地发出一声嗤笑。“他这次是要选择当缩头乌龟了？宁可看着这么多人陪葬，也不敢出来。还妄自称为神？”
祝澜之的声音并未加以掩饰，用了几分力，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还能传到蓬莱的各个角落。
“可能是强行提升实力的人还不够格。”
火焰如梭，若不是他后仰了半寸，飞来的剑刃就能吞噬掉他的头发。
殷九收回剑，才打量起如今的祝澜之。
可以说和最初时遇见完全不一样。此时的祝澜之，更加无限接近任千机给她看到的幻象里上一世的模样。
阴沉的戾气充斥着眉宇，加上周身陡然暴增的力量，状态说是癫狂也不为过。
他抬起下巴，冷冷道：“所以你也是听令来杀我的？”
此话微妙。
有意把殷九放在了一个从属者的位置。
“我原以为你会很聪明，能察觉出来真相。”祝澜之盯着她：“可惜了，还是要被人利用。也难怪早早地被祝昭做局设计死掉。”
“如果不是我的失误，书灵被抢走，恐怕你只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放在平时听到这些殷九定会先教训他，而现在她只觉得好笑。
原来有了超凡的力量就会变得如此狂妄不堪吗。
先不说祝澜之目前真正的实力如何，就算能与天同齐，若能好好回忆祝昭的下场，也不会变得和她一样吧。
还是说，殷九垂眸，继承力量的同时也会改变自身？
她缓缓抽出那把任千机给她的漆黑石剑，让那群伤残的人们离开后，才平静地开口：“祝澜之，求人帮忙要有态度，不然后悔是来不及的。”
求人帮忙？
祝澜之被她的话愣了一下，难以置信：“求你帮忙？”随即忍不住大笑：“是求你不要杀我吗？”
连任千机自己都不敢出现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就算殷九再厉害又能怎样。
殷九没应。
或许祝澜之真没有收到祝昭没死的消息，虽然不是百分百确认，但殷九认为这个时间点专门去找苏苏，加上呼燃星对神秘人的形容，只有祝昭了。
既然祝澜之不需要，她也没兴趣做个大善人。
石剑略微笨重，按理说以殷九的实力，早就能无视剑的材质。
但显然这不是普通的材料，对于灵力的接纳十分不敏锐，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操纵。
除了偶尔能给祝澜之带来一些伤害，让他有所忌惮。
殷九心神极稳，就算落了下风，将残歌剑握于左手。
于空中一道白焰，形成残影无数，飞速向对面刮去。
对方根本不惧，身上任由被绞得到处是血痕，而后摊开手心，血红色的光芒从掌心纹路扩散开来，瞬间整个人恢复如始。
而后祝澜之抬手，铺天盖地的窒息与压迫感朝着殷九席卷而来，她眉心微跳，仿佛像是回到在地下宫殿遇到祝昭那次。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将剑器插于身前地面，可不等保护的光罩出现，殷九只觉面前气浪滔天，令胸口一闷。
碰撞产生声音有些眩晕，她沉住气，忍住喉间的腥甜，拿出了之前任千机赠的提升实力的药。
她一开始并不打算用，但现在却不得不用。
血腥味混合夹杂着丹药的微苦。
“苏苏在哪里。”
好像后知后觉般，祝澜之才问起这个。
“装什么，”殷九没正眼看他：“苏苏不是被你杀了。”
他阴沉沉地：“可你也知道，苏苏会用你原来的身体复活。”
用剑半撑着身体，她悠悠道：“是吗，看来都清楚是我的身体。所以，抢别人东西是你们一贯的行为？”
“胜者能决定归属。”
祝澜之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他若不去抢夺，也只有阶下囚的路。
“可以。”殷九弯了弯唇：“既然如此……”
难以言明的灵力从脉络里急剧增长，她转身的时间将汹涌的力量倾泻于剑器。
趁着他抵御的片刻，殷九快速踩下石剑横踢出去，剑器直直地逼向祝澜之。
他强行一把抵住石剑，却被剑刃穿透了手掌。
风丝如网密密麻麻随着灵力的强劲压下来。
砂石卷动，四周石壁甚至变得扭曲，逐渐一寸寸化为齑粉。
局势看似反转，但殷九明白实则还是差一点。
于是抓住时机欺身上前，刚想握住剑柄，就听得清脆的断裂音。
下一秒她就被甩飞了出去。
漆黑的魔气蕴含着更为可怖的力量，正顺着她的方向吞噬。
周围环境黯淡无光。
“师、师姐？”
苏苏失声，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她才到，就正好看到了如此惨烈的一幕。
“苏苏。”
听闻祝澜之的声音，苏苏略微僵硬地侧过头，表情显得复杂惶恐，甚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你别怕。刚才是她想先杀我，所以我才……”他对苏苏露出被刺穿的手掌。
可苏苏只是摇摇头，看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影，慌忙跑到她前面，下意识地拿出剑器防御。
面对这样不信任他的苏苏，祝澜之只得先道：“别担心，很快，我们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