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亸泽的表情凝滞了，显然他很清楚景页口中的“它”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跟在我的身后了。”
浓浓的绝望横亘在范亸泽的眼中，就如同那些案宗里所记载的那样。
其实按照正常的进度来说，此时的范亸泽还并不清楚那一直盘踞在自己记忆里的团块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的他仅仅能从中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而已，但景页的问题加速了这个进程。
而景页是故意的。
见对方已经意识到“天狗”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之后，景页点了点头，随后道：
“你不是唯一一个看到它的人，之前经历过洗礼的人都曾看到过它。”
一听这话，范亸泽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景页盯着范亸泽的眼睛看了几秒钟，随后平静的说道：
“你虽然不是襄州城的人，但来到这里，应该是有听说过城里近期出了不少命案，凶手至今还在逍遥法外的事情，对吧？”
范亸泽点了点头。
景页见状继续道：
“我们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而目前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些死者生前都参加了洗礼，换句话说，参加了洗礼之后还活着的人，目前只有你了，而你还活着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时间没到。”
景页本以为范亸泽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情绪会变得激动起来，他可能会惊慌失措，可能会痛哭流涕，可能会面如死灰。
但出乎景页意料的是，范亸泽仅仅是眉头皱了皱，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你不害怕吗？你快死了。”
景页歪着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壮汉，轻声询问着。
范亸泽眼神低垂，像是在沉思一般，半晌后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沉声回应道：
“怕，谁会不怕死，更何况是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死的情况下，其实我在看到它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但那时候的我状态有些奇怪，所以没有意识到，但为了我的女儿，即便是死我也不能退缩。”
“嗯，我理解。”景页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旁的白炼这时候突然问道：
“你不恨他？那老东西很明显知道洗礼的后果是什么，但还是让你洗礼了，然后利用你来宣传信仰，完全不顾你的死活，但你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范亸泽看向了白炼，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老实说，我并不生气他利用我，即便我会因为他的隐瞒而死，但他却实实在在的给了我一个可以挽救女儿的机会，让我能有机会去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所以我不恨他，甚至还有些感激他。”
白炼哑然，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作罢。
景页则是在心中暗叹柯林神父太会选人了，估计他每次都会选择范亸泽这种为了目的不惜生命的人来洗礼，这样的人即便是知晓了自己会死，但对于柯林神父依旧会满怀感激，不可能背叛。
“你们是想扳倒柯林神父，对吧？”
范亸泽说这话说的非常坦然，丝毫没有指责之意。
景页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
“为民除害罢了。”
范亸泽闻言也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质疑景页的意思，轻声道：
“柯林神父的做法对于大多数人确实有失偏颇，我知道你们想问我知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白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么感激他，没想过阻止我们吗？”
范亸泽则是笑了笑，轻声道：
“想要找到山参救我女儿的命，必须得有你们参与其中，所以你们也是我女儿的救命之人，尽管我也很感激柯林神父，但你们同样对我有恩，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们。”
这番言论让白炼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对于眼前这个黝黑的壮汉多了几分好感。
“你一个樵夫倒是挺明事理，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小爷我肯定帮你。”
范亸泽不再言语，转身继续挥动着柴刀，开辟起身前的道路来。
一行四人就这么在山林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山崖旁。
“你们看那，那颗山参就藏在那。”
顺着范亸泽用手指的方向，其他三人抬头看过去，只见在离众人有约莫二十多丈高的一处峭壁旁，那里有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面正生长着一丛茂密的绿草，在那其中，正有一簇细小的朱红色果实从中探出了头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
“此地人迹罕至，寻常人即便路过此处，也不会刻意向上张望，加上那山参的果实在草丛中显得也格外隐蔽，若非风吹摇晃，实在是极难发现。”
在范亸泽的指引下，景页在看见了那山参后也忍不住惊叹道：
“这山参竟然长在这种险地，怪不得能生长千年都没有被人摘去。”
一旁的约翰神父眼力没有那么好，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山参的位置，随后震惊道：
“上帝啊，这株药材长得这么高，光凭景先生和白先生的配合真的能摘的到吗？”
一直以来约翰神父对于所谓的轻功都有些不太能理解，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有人可以像没有重量一样能一跳便能上屋顶，若非景页跟白炼真的在他眼前施展过，他是绝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夸张的事情的。
但即便如此，景页跟白炼也就是跳跳屋顶了，但眼前这山参的位置可是远比三四个房子还要高的，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单凭所谓的轻功，景页跟白炼要如何上去摘得。
白炼见约翰神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
“洋和尚，这你就不了解咱们大唐武学的厉害了吧？寻常人等若从小习得轻功，那单人便可飞身四五丈，若有人配合，只要有能落脚的地方，体力充足的情况下，寻常山崖根本不算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