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收好东西。虽然是拿给她的。但是菜种出来的话，也不是她一个人吃。那块比长围巾大不了多少的麻布，就当是付她的劳务费好了。她就不客气了。
解决了隐忧，立夏不免高兴起来，哼着不知名小曲去熬油炸花椒了。
滋啦一声，花椒下锅后炸出的香味瞬间俘获了众人的嗅觉，让人食指大动。
把花椒捞出后，油泼到煮好的鱼上，虽然没有蒜，但是她找到了一种小粒的蒜头，上面有长叶子。勉强代替了。
再把最后几个都干了的浆果切开，炖了红烧肉。因为有了小野蒜和姜的加持，肉块的腥味几乎去除了，炖得软烂，香味倍增。
水煮鱼和红烧肉都实在是太香了，大家就着煎肉饼吃得不亦乐乎。连汤都没有剩下一滴。
等明年，明年一定让你们吃得更丰富。厨师看着自己做的东西被人喜欢，心中难免骄傲自豪，而且还想得到更多赞誉。
“哇，小稻小稻你真棒，你长出苗来了。”立夏都快绝望了的时候，忽然在晚上睡觉前发现稻子隐有绿意了，仔细拿了一颗出来看，果然长芽了。
“你们可太棒了，你们是全部落最棒的稻子了。你们要加油继续生长啊，再长高点，我就给你们搬家，搬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地方，你们可要努力长高哦。”
立夏早上看着枫他们捡回来的粪，虽然每个人捡了满满一筐，但是想铺满旁边那得有四亩之大的土地，些微儿有点难。
“弄这些干什么！”林从帐篷里出来，刚想去上厕所，结果就看见了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他，都有点要裂开。
“谷地需要肥料，不够。”枫说。
“兽坑里不都是嘛。”林皱眉，“拿点腌肉块去找苙，今年兽坑也归他管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简直就是天然的肥料堆啊。
枫把枫夏果全部拿上去找苙。还带着一大筐的腌肉给养兽的人。
养兽人当然高兴。
养兽多年的他其实是知道的，坑里环境不好，兽容易生病和死亡，但是让他把这里清理出来，以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如今有人不但帮他清理还给他腌好的肉。他，他用了全力才忍着没说，傻子，这玩意能有啥用。
上次的兽都吃完或死掉了，今年春狩队还没有出发。这会儿正好没有活着的兽，正是清理的好时候。
枫和立夏实地看过之后，决定挖一个手掌的高度。这个活比翻地更费力，并不是他们几个人能短时间内干完的。
枫当机立断，用肉块雇佣了一些十来岁的小孩子们干活。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在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出去打猎的年龄，最是尴尬。孩子多的家庭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如今有人肯花肉让他们干活，哪有不来的。
枫又赶制了一些工具，一些人用木制的尖把粪土挖松，另一些人用石锨装进筐里。再来俩人，两两一起提着筐运送到谷地边。
枫和水负责拌草木灰。拌好后厚覆在地上。
枫答应的是每天给孩子们一块拳头大小的腌肉块。
但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孩子们来来回回看着他们直咽口水，甚至故意放慢速度，有的干脆就站在旁边看。
立夏第二天中午做饭的时候呢，就会另外做一些菜肉汤，多放菜，少放肉，让孩子们吃个水饱，也多少能顶顶事。
肉块切碎，煮之前用油炒一下，整锅汤吃起来就分外的香。孩子们每天都盼着太阳升到半空，这样就可以吃好吃的午食了。
五天过去了，肥地铺了三分之一了。
立夏把第一块水田里的水放光，再把出芽的苗撒在田里，上面再洒一层粪肥。再用软树枝搭一个小矮棚，上面覆盖薄兽皮。中午太阳好的时候，把兽皮撤掉，早晚盖严实。
这天早上雾气蒙蒙的，到了中午还没有消散。忙着做午食的立夏忽然看见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走到了过来。
“立夏姐姐，我装粪，不要肉，只喝汤。行吗？”女孩还没有冰高，非常瘦，皮裙又厚又长，一看就不是她的。
“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里啊?”立夏看汤滚了，盛了一碗给她，加了几块碎肉。
枫给她做了一个长柄的木勺子，舀汤方便多了。
女孩一愣，不敢接，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说：“我没有名字，部落里的人都喊我没毛。我住在兽坑后面。”
主街及主街两边的帐篷，居住着酋长、长老、长老的弟子，还有这些邦主们。身份极其高贵。
往北面是林居住这片，是勇士及其亲属，或是有些手艺的人居住的，比如周大人。主街往南，是平民居住，比如巡逻队员、养兽人，还有一些没能成为勇士的人。再往南，兽坑后面就是有了些家底的奴隶居住的。这些奴隶有的是在长老面前受宠，或是邦主们的私人奴隶，会居住在这里。刚交易来的那些地位比较低下奴隶就只能睡在木器或石器厂里了。
立夏不能判断这是奴隶的孩子还是平民。
“吃吧，没事。”立夏把碗往她跟前递了递。
女孩咬着嘴唇，接了过去。
冰躲在帐篷边不过来，但是他时不时探探头，立夏还是看见了他。
如此扭捏的冰，立夏稀奇了。
等女孩喝完肉菜汤，立夏说：“你的事我记下了，你先回家去，我问问大哥，如果他同意，我让人去告诉你好吗？”
女孩抿了抿嘴，点点头跑了。
冰终于是蹭了过来。
立夏舀了一碗汤递给他，也不问，继续剁肉，晚上吃狮子头。
冰扭捏了半天，把手指都扭成麻花了才说：“立夏姐姐，你让没毛来装粪吧，她可有劲儿了。”
哟。
立夏忍住心中八卦的小火苗，淡然地说：“这个得问枫二哥啊，我做不了主啊。”
“你同意了，师傅肯定同意嘛。”冰往她身上蹭。
冰看立夏还是不应，急了，抢过石刀，帮她剁起肉来。
立夏忍不住笑了：“她是你的好朋友？”
冰并不知道好朋友是什么意思。他眨了下眼睛说：“没毛的阿娘要把她嫁给清长老。”
“她几岁？她结了几个绳结了？”
“12个。”
12岁，还没有冰高。
“她是奴隶？”
“不是，她阿父是巡逻队的。她阿父有好几个女奴，有好多孩子。”
一个巡逻队员，还能养好几个女奴，这是哪来的自信和能力。
“那我让她来，人家阿娘能愿意吗？”
冰还太小，不能明白能攀上长老的意义。
“要过来吧。只给两块腌肉就行。”井从前院走了过来说。
“那不会得罪……”话没说完，立夏先笑了，他们现在住在勇的地盘里，可以算得上是勇的嫡系，谁敢得罪。
“那等枫二哥回来我问问他，他要是没有意见，你去跑一趟吧。”立夏说。
井白了她一眼。
立夏心中愤慨，枫是主人，问问不应该吗！
第二天枫亲自把人领回来了。
立夏帮她洗了身体和头发，缝制了合适的兽皮衣裙。
她叫没毛，但是头发却又黑又多，好像所有的营养都长到头发上了。
立夏帮她梳了个哪吒头，一边一个小揪揪。绑了两根绳皮绳，绳比较长，飘下来到耳朵的地方。
随着她走动，一晃一晃的，可太可爱了。
立夏帮冰也梳了同款发型，两人站在一起，好像金童玉女。
“立夏姐姐，你帮她取个名字吧。她明明有头发，她阿娘偏管她叫没毛，坏！”冰说。
“是呀，多好看的小姑娘。头发又黑又多，偏是有毛，那就叫毛毛吧。“立夏说。
细问才明白，这个娘并不是亲的。只是她父亲的正妻。
“哦。毛毛。”冰欢呼起来。
毛毛眼里含泪，抿着嘴笑了起来。
家里添了人口，一个帐篷实在睡不下了，林在自家帐篷旁边搭了一个小一点的帐篷，给立夏和毛毛睡。
“大哥，我想要一张床。“立夏和林提要求。
林抬了抬头，示意她说。
就是有四条腿，上面是一层木板。这么高就行。她比了比自己的小腿，长么，比我长就行。
边说边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
林未置可否，立夏有点怵他，没敢追问。
第二天，在自家这排最东面靠近原来出去的路边，围起了一个大院子，搭起了帐篷。好几个人忙忙碌碌的，两天之后已现端倪，这是木器厂，呃，分厂。
帐篷搭建的更快，勇派了擅长修建帐篷的长老，带着人过来的。
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搭了一间大的帐篷。
里面用青石板铺了地，并且在上面还铺了席子。
有点过分奢侈了吧。
立夏有点坐不住了。
随即床被搬了进来，完全是按照立夏画的简易图做的，只是长度略长，是林都能睡下的长度。
喜得立夏不要不要的，赶紧让井帮她编了厚草垫。然后铺上轻薄的兽皮。再用兽皮缝了个枕套，把干草揉松软塞了进去。
有了床，立夏又厚着脸皮要了个桌子。桌子高于床，放在她和毛毛的床中间。
帐篷前面有门帘，还在后面开了一个小窗，不下雨的时候掀起来，挂上一张小竹席，通风还不会飞进蚊虫，门上也挂上竹帘，为了能承受住这根竹帘的重量，长老们又专门在门边多撑了两根粗树干。
桌子上放着木头做的水杯。还有木头做的花瓶，里面插着盛放的小野花。
勇进来看到之后，都升起了搬进来的想法，就连林这种对外物不是很在意的人都眼前一亮。
勇回去之后吩咐人把自己的帐篷也按这种样子改造了一番。
家具更是更大更好，全部安排。
立夏和枫也把他们的帐篷改造了一下，里面的火塘继续保留，火塘靠帐篷两边的地方摆两张矮铺。
天气热了，不用生火了。上面铺上草垫后，在上面放一张方桌，可以直接坐在草垫上吃饭生活。
石桌还保留，放在门口的位置。上面放着那只丑瓶，里面插了几枝干枝。
前后院围起了栅栏。把枫专门给她挖的厕所圈在里面。
立夏在周大人家后院开了几陇菜地，带着冰和毛毛把所有的种子都种了下去。
方法极其简单，就是挖一个坑，点上三四粒种子，再覆盖上肥土。然后再烧水。
交换回来的根茎有的发了芽，就把有芽的地方切下来，直接种到土里。
周大人家的后院和旁边的院子全都种满了。
石板画完四月的时候，勇在市集带回来的种子全部种了下去。
稻苗也长势良好。
谷子地终于是铺好了肥，开始播种谷子。
就是直接把谷子直接撒在肥土之上，坐等发芽。
肥料铺完谷子地后，也只用了坑里三分之一的土。
铺完之后，孩子们还不肯走。枫挑了六个干得最好的，勤快聪明还老实的，继续挑肥土，堆在谷子地旁边。
立夏以前听过一个词交追肥，至于什么时候追，怎么追，看情况吧。
春狩队在一个雨天后准备出发了。
这次勇不去，林去，带去了水。此次一共去了63个勇士，还带了37个奴隶。
送别春狩队的时候，立夏赫然发现部落里大肚子的女人多了好多，白花花的大肚子露在外面，几乎有一种全部女性都怀孕了的错觉。
井看她这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有点嫌她丢人，瞥了她一眼。
“冬日里，在温暖安全的地方，女性容易有孕。”勇解释。
立夏点头，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生存的智慧。
井的小身板，虽然营养已经很充足，但是他还是细瘦的，和枫一样，过了年，他们都15岁了，丢掉了小孩的青涩，成为了少年气满满的少年了。
水则窜起了大个子，快到勇的肩膀了。
大巫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为春狩的勇士祈福。许多奴隶都被割破了胳膊，血流进一个石碗里，供奉到日晷下面。
大巫还是精神矍铄，但是失去了长子的酋长原看起来有点憔悴。
勇和狄都去了父亲的主帐。
酋长原躺在羊毛褥子上，捂着嘴疯狂的咳嗽着。
“父亲，你怎么样了？”勇跪在酋长身边。狄蹲在脚边。
其它子女守候在帐外。
“没事，这次冬天雪太大了，山洞里太冷。大巫说了，歇一阵就好了。”酋长喘息了一会儿，看着狄说：“你休整了不少日子了，咳咳咳，该歇好了吧。你向南方行走，20个白日的地方，有一个部族擅织，可以织一些比兽皮柔软的麻布，你看看能不能把方法要过来。”
狄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低着头说：“父亲，我试试。”
“好孩子。”尊长对他挥了挥手说：“去吧。”
狄退下。
“勇，你大哥虽然去了，但为了部落带回来这么生肉，也算是为了部落做了最后一件事。他的孩子你要善待，我听说最近都吃不饱了。你最近长大了，要为部落多操一点心。”
勇点头：“父亲放心，我会的。”
“南方的布使部落，我让大巫派弟子诚去传信了，如果有合适的姑娘，就向他们头领请求，带回来给你做妻子。她会带着织布的方法过来的。”
勇心中一晃神，立夏那修长的脖子，烤肉时娴静的姿态立刻在他的脑子里奔跑。
他略挑了一下眉，不应承也不拒绝。
“父亲，你先养好身体吧。我去看看大巫有没有给您配药。”他轻柔地帮父亲掩了掩带着短毛的羊皮被。
酋长原看着勇的背影，眉头微皱。一时间竟忘了咳嗽。
这也会变成一条狼吗？
五月的板，画了10天的时候，稻子秧苗已经长到手掌高了，立夏和枫商量了下，决定明天开始插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