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吃的温迎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什么胃口。
祖母将金雕像一收，摆摆手就赶他们出去。
温迎和陈最走出祖母院子时，已经月上梢头。北边的月色似乎比京城多一层苍茫的意味，寒冬过后，夜色更加干净空远。
陈最提着风灯走在温迎身旁 ，朝雨和若青她们远远跟在后面。
温迎拢了拢领口，陈最察觉到她的动作，低下头问：“冷吗？”
“嗯。”温迎闷闷地回了一句。
陈最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温迎生着闷气。
陈最好整以暇地问：“那你要去哪？”
温迎停下脚步：“陈最。”
陈最挑了挑眉，温迎又改了口，声音低了下来。“哥哥，你跟祖母到底说了什么？”
陈最没隐瞒她，直接道：“等我从北疆回来，我们便定亲。”
温迎睁大了眼：“你现在就要去北疆了吗？祖母她同意了？她没有为难你吗？”
“为什么要为难我？”陈最轻笑，“她孙女的一颗心都在我身上了，她要是为难我，她孙女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办。”
“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温迎生气推他，“我又不是非嫁你不可。”
陈最眼神一眯，忽地将人拽到自己身前，转身将她压在旁边的廊柱上。
身后跟着的朝雨她们立马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别处。
陈最一条腿卡住温迎的身体，倾身靠近。
温迎一动不能动，鼻息间属于陈最的气息，一寸寸入侵。
他声音低沉，充满威胁意味：“不嫁我，你想嫁谁？”
温迎抿着唇不说话，她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嫁给别人。
陈最捏住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了下来。
炙热的吻一如陈最这个人，充满攻击和野性，在寒冷的冬夜里，温迎被他亲的全身发热。
陈最松开她时，温迎嘴里一股锈味。
嘴唇又被咬破了。
陈最捏住她的耳垂，呼吸粗重地问：“温迎你想嫁给谁？”
温迎恼了，嘴疼的厉害：“我还能嫁给谁，不是你说的，我非你不嫁吗？”
陈最低低笑了出来，紧贴的胸膛传来闷闷的震动声。
温迎头皮发麻，陈最的手已经摸到了她腰上。
“还在外面。”温迎红着脸提醒了一句。
“也对。”陈最收回手，将扯乱的衣服给她系紧了，又将披风给她严严实实披上。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恶劣地在温迎耳边说：“等回了屋，想怎么亲便怎么亲。”
温迎一把从他手上扯回自己的衣服，羞愤地说：“我没说跟你回去。”
陈最弯着笑眼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温迎擦了擦嘴唇，疼得她一抽。
陈最敛下笑意，担心地问：“很疼吗？让哥哥看看。”
陈最捧起她的脸，在月光下盯着温迎受伤的嘴。
温迎恼怒道：“下次别咬破了，否则我不能出门了。”
“好。”陈最点头，又低头将殷红的唇上血迹都舔干净了。
随后他一把将温迎抱了起来，温迎忙抱住了他的脖子。
陈最送她回屋，即使他嘴上说着想将温迎拉到自己床上，吃干抹净，但他从来没这么做过。
温迎脸颊贴在陈最胸口，小声说：“你什么时候从北疆回来？”
陈最道：“这次鞑靼人迟迟按兵不动，我担心他们有其他的计划。我去北疆后，你乖乖留在河东哪也不要去。”
温迎忙道：“我要和温嘉一起去接崔临。”
温迎将她的打算告诉了陈最，包括她想在浦平再建一座飞鸿居的事。
陈最拧起眉：“非去不可？让别人代替你去不行吗？”
温迎扯住了陈最胸口的衣服，哀求地说：“崔临是我的朋友，飞鸿居也需要他，我得去一趟。”
“一定要去的话，带足了人。我会留两千赤鹰军在浦平城，这些人只听你号令。”
“我知道了。”
“还有从生这人的话不可全信，他若想插手浦平城事务，你直接动手，就说是我的命令。”
“好。”
“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京中有其他动作了，你去跟齐将军他们商量，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守城的事交给他们去处理，你不要过多操心。”
温迎觉得今晚陈最的话格外的多，以前他出行也没交代过这么多话。“知道了，还有什么吗？”
“还有……”陈最笑了出来，“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嗯。”温迎微微弯起了眼。
温迎揪着陈最胸口的衣服，小声说：“等天下太平了，我想去北疆看看。”
“好，我带你去。”
“那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
陈最脚步一顿，他低下头看着温迎，温迎却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了，嘴上还念叨着：“爹爹的声誉还没恢复，前太子殿下的声誉也还没恢复，等一切做完，我们就在北疆定居好不好？”
陈最忽地问：“你会喜欢北疆吗？”
“嗯。”温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更加睁不开了，“等以后，以后事了，我们就在北疆待着……”
陈最继续往前走去，温迎的声音越来越含混，飘在夜风里。
“哥哥，哥哥……”
陈最的眸色越来越深，深得不见底。
陈最将温迎送回屋里，抱到了床上。若青端来一盆热水，想给温迎擦个脸，陈最道：“我来吧。”
若青忙将水盆和手巾放下，陈最捋起袖子，将布巾沾上水，又拧了两下。
他伸手给温迎擦着脸，动作温柔小心。
在擦到唇边的时候，温迎唇上那块破处，越发显眼。
陈最小声嘀咕：“之前真的有咬这么狠吗？”
面对温迎，他时常觉得把控不住身体里的那头猛兽。他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温柔贴心之人，他所有的爱都是激烈和凶猛的。
但温迎是养在京中富贵乡里的一朵花，娇嫩柔软，需要细心呵护。
而他每次亲她，都能将她弄伤。
陈最抿直了唇，脸色不太好看。
他给温迎擦了脸，又擦了手，细白粉嫩的手指，软若无骨。指尖上还涂了丹蔻，越发显得指如削葱，白的像一块玉。
陈最低头亲了亲温迎的指尖，这样的一双手真能在漫天风沙的北疆里保养如初吗？
他只想着带温迎去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没想到那日的环境也许并不适合温迎。
北疆太空旷、太荒凉、风沙太大，气候又冷，他们常年在北疆的，一个比一个粗糙。
赤鹰军中那些汉子，更是一点不讲究。
陈最以前只听他手下的士兵开玩笑说，晚上回去总是被娘子嫌弃，要他洗好几遍才让他上床。
陈最遗传了他娘的好样貌，也多亏了他娘给了他这样一张脸，不至于让温迎嫌弃他。
可是义父疼宠，祖母爱护的人，他真的要将她拐到北疆吗？
陈最给温迎掖上被子，看着她白如凝脂的一张脸，眸色浓墨般深邃。
他转头出去，门口的若青和朝雨正想行礼，陈最已经没了影子。
陈最回到自己屋里，他还有一堆事要安排。这里的事若是不安排周全，他也不放心去北疆。
但这会儿他全没了心思，脑中只剩下温迎如雪般的皮肤。
守在门口的楚骁见夜色更深了，不由提醒了一句：“主子还要去见齐将军吗？”
陈最站了起来，道：“现在去。”
陈最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楚骁，你喜欢北疆吗？”
楚骁一头雾水：“主子怎么问起这个了？属下当然喜欢北疆，属下是在北疆长大的，大部分人生都在北疆里，属下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北疆。”
陈最问：“那若让你一直待在京城呢？”
“要是主子吩咐，属下一定照办。”
“我是问若是你自己选择，你会留在北疆吗？”
“应该不会，主子你知道的，属下在京城待不习惯。”
陈最眯了眯眼，又问起一事：“若是以后你成家了，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楚骁大骇：“主子你不会还抱着，要把云然嫁给属下的想法吧？主子哎，你赶紧打消这个主意，属下跟云然不适合。”
“你不喜欢云然那样的？难道你喜欢京城的世家女子？”
楚骁摇头：“那倒也不是，世家女子也看不上我。就算普通京中女子也不合适，我这个一个糙人，不懂怜香惜玉。我以后要是去北疆打仗了，难道把她留在京城吗？”
楚骁说到这里，忽然脑中亮光一闪，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最。
“主子你不是怕大小姐嫌弃你吧？”
陈最危险地眯起了眼，楚骁乐呵呵地笑了：“大小姐若是要嫌弃你，早就该嫌弃你了，哪会等到现在。”
陈最撇开视线：“楚骁，你说我将温迎带去北疆，她会习惯北疆的生活吗？”
这话把楚骁问住了。
他哪懂大小姐是怎么想的，但主子发问了，他不能不答。
“也许大小姐是喜欢的，大小姐毕竟跟其他女子不同。”
“或许吧。”陈最叹了口气。
陈最去见了齐将军还有齐九钧，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都安排好了。他还将永王的儿子交给了齐家，有他在不怕永王对他们下手。
等事情谈完，齐将军送陈最出门，这时他忽然开口：“将军以后怎么打算？”
陈最：“齐将军想说什么？”
有些话齐将军斟酌太久了，如今他才试着开口：“如今天下大乱，北疆由将军您镇守，西南是永王，还有京中的英王。若永王和京中打完了，将军准备怎么办？”
陈最没说话。
“将军如今有赤鹰军和齐家军，自然可以不惧他们。可若有一天，不管他们其中哪一方胜利，腾出手来要对付将军。将军自己无所畏惧，那将军在乎的人呢？”
陈最眼底眸色一动，齐将军叹了口气：“我只是这么说说，一切以将军为主。我知道当初兴怀一直瞒着你的身份，就是不想干涉你的意思。”
“殿下是殿下，将军是将军。殿下的心愿，我们不该让你去完成。”
“也许哪日将军不用做什么，天下也会太平下来。到时候明君上位，大燕休养生息，没准也能完成殿下的心愿。”
齐将军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这个希望渺茫。
永王不是明君，至于英王……齐将军也不抱希望。
明君不仅要有胸怀，还要有手段和气度，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齐将军没看到过这些。
但就算陈最没有那个争夺天下的心思，他齐家也是要追随陈最的。齐家祖上受过殿下的恩德，之前他们没能为殿下做什么，如今追随陈最就是他们要还的恩情。
“齐将军说的这些我明白了。”半晌后陈最开口，声音低沉，“将军的话我会好好思索。”
齐将军顿时欣慰地笑了出来。
温迎知道陈最要去北疆，便准备了些衣服和干粮。
不仅如此，赤鹰军今冬的军粮也要准备了。现如今朝廷是不可能管他们了，只有从河东的军备中拨出去了。
温迎查了河东这些年的粮食收成，好在没发生过大的天灾，收成还不错。
以后整个河东不仅要负担赤鹰军的军粮，还有齐家军还有本地守备军的粮食，温迎现在就得规划规划来年的庄稼耕种事宜了。
这事她一个人办不成，得跟浦平城里的粮官商量。
温迎去见了浦平城原先的衙官员，见过之后她心里是失望了。
这些浦平的官员跟大燕其他地方的官员一模一样，算不上多无能，但绝对不能干。他们拿着一分俸禄，只想平安过日子。
乱世中本没有错，可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多了，大燕各处官员贪腐严重，官府在百姓心中的信誉越来越差，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之前他们在京城感觉还不明显，毕竟天子脚下，官员贪腐还不敢太明显。如今到了浦平，才知道这些年大燕都养出了一群怎样驻空根基的蚁虫。
温迎跟齐将军商量，浦平城的这匹官员都得换。
他们得招揽有才之士，河东在他们手中不能还跟之前一样。否则哪日永王或者朝廷打过来，他们都没有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