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姆开口的时候，常队几人习惯性地将手摸向后腰处，神情戒备。
书房里面并没有立即传来回应，叶梵能感受平稳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让她不禁诧异地扬了扬眉头。
“请进。”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最多几个呼吸间，里面复传出声音。
得到许可，保姆打了书房的门，常队带着人鱼贯而入。
宽大书房，布置得很严谨，每一个东西都摆放得齐齐整整，在落地窗前，吕秋霖坐在布艺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旁边的茶几上，一个茶炉，一套茶壶，一杯清茶，茶香萦满整个书房。
即便是在家里，他依旧是穿得很正式，下身西裤，上身条纹衬衫，外罩银灰色小马甲，与在颁奖晚会上的打扮差不多。
看到他们进来，他面色不变，合上手中的书，缓缓站了起来，对保姆摆了个手势，待保姆出去后，才挂着儒雅的笑容，态度良好道：“不知道几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
常队一直在观察吕秋霖，见他神情淡定从容，既没有紧张惊慌也没有惊讶，心下沉了又沉，这样的人，若不是心怀坦荡，就是有恃无恐。
“吕秋霖先生，我是泸市刑侦队大队长常自在，现在怀疑你与多起连环断头凶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常队一脸严肃说道，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连环断头凶杀案？凶手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明天就要审判了，常队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吕秋霖一个老头子怎么会杀人呢？”
话虽是这样说，但吕秋霖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他的目光在常队等人的眼前滑过，在叶梵的身上稍微停顿了一下，眼角似乎动了动，又若无其事转回常队身上，他的目光很平和，扫过他们身上时，就如微风拂过般。
他停顿的那一下显然是认出叶梵就是当晚颁奖晚会上，和贾曼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他还记得，当时的介绍是朋友，是A大的学生，怎么会和警察在一起？
叶梵自是感受到他那一瞬间的停顿与眼底快速闪过的疑惑，不过她今天既然大大咧咧地站在他的面前，自是早有预料他会认出自己，只是他的冷静还是让她心底越加发寒，心底不断发现危险的警告。
这样的人物，比恶鬼厉灵还要恐怖，尤其当他怀有恶念之时，杀伤力不可估量，且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的心智。
“吕先生有没有杀人，自己知道，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何平飞往前跨了一步，口气生硬道，普通人碰上警察找上门抓自己，指控罪名还是杀人，早就该吓死了，他却始终这么淡定，分明是有问题。
“这位警官，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杀过人，看您这样子，不像是要请我去警局配合调查，倒像是已经认定了我的罪行，要将我逮捕。”吕秋霖笑了笑，似是在和何平飞开着玩笑，始终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这样的人真棘手。
“吕先生说笑了，不过若是你不肯配合调查的话，警方也不介意使用强制手段。”常队目光沉沉，更为强硬的态度显示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吕秋霖越是淡定，给他的感觉就越危险，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躁动。
“确实说笑，身为公民，配合警方的工作是吕秋霖应尽的义务。”面对警察迫人的气势，吕秋霖又是从容一笑，展现出极好的教养。
见吕秋霖肯配合，常队等人还是松了口气，不自禁他们感到后背竟渗出了细汗。
在这场短短不到两分钟的对峙中，看似他们气势压人，实则却是他们输了。
吕秋霖从落地窗前朝他们走了过来，何平飞和韩涵朝他走了过去。
双方相会于书架之前，就在这时，叶梵看到吕秋霖的抬手朝着书架上的一块黑布摸去，霎时眼睑一跳，惊呼道：“小心。”
就在她音起之时，吕秋霖已经掀开了黑布，并快速地朝着黑布下的鼓面敲击了下去。
咚！
何平飞和韩涵刚瞥见他的动作，右手习惯性就摸向后腰，下一刻，一声仿若低低敲在人心尖上的的鼓声在他们脑海里响了起来，手上动作一顿，清明的双眼顿时迷离起来，傻呆呆地站着。
常队几人站得稍远一些，尚还保持着一丝的清明，只是眼前天地旋转，他们想冲上去捉吕秋霖，但脚步却跨不出去，只能拼命地晃着脑袋，越晃头越晕。
“是你……”钱千之前中过一次，此次倒是像有了抵抗力似的，虽然头昏目眩，但还能张嘴吐出声音，那声低沉的鼓声也顺道敲响了他某一段记忆。
当天晚上在八号酒吧，他从厕所出来，也是像这样低沉的鼓声敲在他的脑海里，他迷迷糊糊地走进了一间办公室，是那间老板办公室。
吕秋霖就坐在办公室的沙上，手中抱着一个鼓，他如同木偶人一般，吕秋霖让他坐，他就坐，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巨细无遗……
吕秋霖看着眼前被迷住了心智的警察，脸色有些白，深沉的眸光里平静无波，将书架上的骷髅鼓抱在怀中，右手抚着鼓面，唇角轻扯了一下，似是怜悯叹息道：“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查过来呢？晚点不好吗？就还差一个了啊，一个……”
幽远慈悲的袅袅尾音，吕秋霖睿智的眼中仿若魔渊般染着墨色，抚在鼓面的手缓慢抬起来，再轻轻落下，然而那一声沉重的鼓声却没有发出来。
他诧异地定了定神，却见之前还站在房门口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的他的面前，如黑曜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瞳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清明，仿若能穿透人心。
向来淡定从容的他在这双星辰般的眼神注意下，竟不可抑制地心生一丝慌乱，万事掌控于心的自信似乎在被一点点击溃。
敲击向鼓面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任他怎么用力都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