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尽修为……
原本神色淡淡的东皇昀因为这四个字而冒出的震惊掩都掩饰不住。
不过这种震惊很快便又变成了释然。
那个男人为了阿福,付出过比这更大的代价,和那些比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了。
东皇昀还记得男人骗他陷入沉睡的前一日发生的事。
那个对别人来说久远到成为历史一般存在的年代,对他而言,不过昨日入梦前的时光。
“小主子,主人让你去他书房一趟。”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午后,很少亲近他的男人破天荒的叫了他到他的书房里去,而当时去喊他的,便是崇伯。
崇伯跟了男人多少时日,是连东皇昀都不知道的。
他只听族里的长辈们提及,说是自从他们有记忆以来,崇伯便跟在了他的左右。
东皇昀当时听了是有些踌躇的,毕竟他和男人真的不亲近,硬要说清楚一点,那就是与陌上人也差不了多少。
东皇昀很清楚男人不喜欢自己,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对男人的亲近抱有什么希望了。
所以当崇伯叫他过去的时候他虽然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实际上是很耽搁了一阵子的。
他是伴着越来越响亮的蝉鸣声踏入男人的书房的。
男人的书房很大,就像一个图书馆一样。
他踏入书房之前男人就知道他到了,但是并没有出声招呼他,搞得他就像个不速之客一样。
“找我什么事?”他站在门口也不踏进去,就那样朝着里头别扭的喊了一声。
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沉默得东皇昀有点尴尬了,里头才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东皇昀听了声音,有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进去了。
他刚走到男人身边,便是一声“坐”响起。
东皇昀就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坐在了他身边。
坐下后,他就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安静看书的男人,发现他正拿着一本自己没见过的书。
男人很博学,这是东皇昀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而他看过的很多书,他都没有看过。
他安静的坐了大约四十来分钟的样子,等得瞌睡都出来了,对方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
正昏昏欲睡的东皇昀抬着眼皮斜了他一眼。
“不高兴?”男人问了一句,神色很是冷淡,连一句客气话的态度也没有。
“并不!”东皇昀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就没好过,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都是能看得出来听得到的。
不过……
“那就好。”
男人就是个‘又聋又瞎’的人!
“找我什么事?!”东皇昀这次的语气就更不高兴了。
“自然是你必须知道的事”
莫名被噎的东皇昀:“……”。
“你也不小了”
觉得后面的话不能听的东皇昀:“……”。
“宝宝走了”正要发火的东皇昀一怔,就听男人说“我很快就会去找她”。
听到这里的东皇昀莫名就觉得,他说的‘很快’两个字,真的非常快。
“我希望你能独立”
一直觉得自己特别独立的东皇昀:“……”。
东皇昀不满的晲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忒回去,两人之间难得的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就在这种看上去很不错的气氛中,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说:“我不喜欢你”。
刚在心里酝酿出一丝丝离别愁绪的东皇昀嘴巴都抽了好几下,他想说‘真是谢谢,我也并不见得多待见你’。
但是男人并没有给他机会。
“我希望你过得好”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和他之前的那些话并没有多大的不一样,甚至他和男人说的每一个字,几乎都在那一条直线上,连一丝丝的起伏都没有。
东皇昀觉得他自己心其实挺大的,在这种不受待见的环境下依旧茁壮成长了起来。
“知道有你存在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
东皇昀:“……”他明白了,今天是来听男人有多不喜欢自己的!
“宝宝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不会养别人”。
心大又不是没有心,东皇昀是人,他自然也会伤心难过,听到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这样说,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养我就别养啊’他想这样吼一句,但是没有理由,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对方养大的。
他们就这样坐在凉亭里,迎接夜幕的来临。
当太阳挂在不远处的桃花树梢时,男人才再一次开口说话:“那是宝贝七岁的时候种下的,她说她种的树结的果子一定是最甜的,等到来年开春,那树开的花果然是最好看的。宝贝说,她要分一多半的桃子给我。我问她为什么要给我,她说就是想给我。我问她,舍得吗?她说,给我的,她都舍得。那个时候宝贝还那样小,就知道将她喜欢的东西分给我。”
男人说起那话时就像回到了那年的初春,他看着那么小的丫头坐在他的手臂上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种下的树,手臂却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他的心,都被她甜化了。
她种下的树有问题,男人早就知道,那是一颗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树。
他在‘告诉她与偷偷找一颗会结果的树来替换’之间摇摆不定,无论哪一种决定,他都怕她知道真相后难过,最后却是决定当做什么也没发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着小丫头一日日的变得不开心,随后又渐渐的忙碌起来。
浇水、施肥、捉虫子,她将她的果树照顾得很好,简直一颗心都扑在了上面,可是最终结果却是没有任何成效。
小丫头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跟他说。
他那个时候就在想,自己一定要将全世界最好吃的果子都捧到她面前,以弥补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她的‘视而不见’。
他为了继续‘不知道’那颗树不会结果,便很久都没有去那凉亭,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果子成熟那个季节的某一天。
他推开书房的门,几乎是第一眼便看到了小丫头,小丫头穿着绯红的连帽休闲长裙子,比画报里的福娃娃看着还要喜庆,乖巧得紧。
她手里端着一个大果盆,果盆里装着两颗又红又大的果子“涯哥哥,吃桃!”
那个时候,她还叫他涯哥哥,那个她后来再也不愿意叫的称呼,而她当初种的,便是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