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道友此言何意?!”
杨林心中猛地一跳,一股寒意,悄然升起,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出神识,扫向雷鹤的面部、周身,试图找出易容或幻术的痕迹。
然而,并未发现,有任何的伪装。
眼前这张脸,血肉真实,筋骨相连。
就在杨林惊疑不定之时,异变陡生!
只见雷鹤脸上肌肉,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曲、蠕动!
那景象诡异至极,仿佛皮肤下有无数活物在翻腾,又像是高温下的蜡像,正在融化重塑。
此人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位移、变形,骨骼发出细微“咯咯”之声。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张完全陌生、遍布狰狞疤痕的脸庞,取代了原先的面容。
伤痕深可见骨,沟壑纵横,肌肉虬结扭曲,将原本的面目彻底摧毁,只余下令人心悸的恐怖与狰狞!
杨林瞳孔骤缩,饶是他心志坚定,见惯风浪,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喉头发紧,只吐出一个字:
“你……?!”
雷鹤咧开嘴,那张布满恐怖伤痕的脸上,挤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一字一顿:
“怎么?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一道横贯脸颊的深刻疤痕。
“我虽远不及师兄雷立那般丰神俊朗,但曾经……也算得上眉目端正,清秀之人。”
“可惜啊,那张脸,木槿记得清清楚楚,黑山老妖更是刻骨铭心!为了接近他们,为了复仇……我把自己,变成了这副人鬼不如的模样!”
杨林强压下心头的震撼,立刻抓住了关键:
“可是……你这样做,瞒过木槿还有可能,瞒过黑山老妖,似乎不太可能吧?”
雷鹤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与残酷:
“这便是雷蚀之术的玄妙之处了,此术非是简单的易容,而是以秘法彻底摧毁原先容貌,重塑面皮血肉与骨骼,毁掉旧貌的同时,也获得了‘无相’之基,只要我心神所至,便可在这张‘空白’的废墟之上,塑造出一个特定的、全新的面孔。
“只要不遭遇大乘期老怪,便是合体修士当面,也休想看穿!”
“黑山老妖?他再厉害,终究还是合体修士!”
杨林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一直处于被动、甚至有些“单纯”的雷云族修士,骨子里是何等狠戾决绝!
为了复仇,竟能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这份隐忍,这份狠劲,堪称恐怖!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杨林的脑海,让他瞬间遍体生寒,几乎是脱口而出,急切问道:
“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并非真正的雷祖后裔?我的雷夔兽变身……你从一开始,就清楚那只是秘法伪装?!”
雷鹤闻言,却摇了摇头,脸上狰狞疤痕显得格外刺目:
“这倒没有,在你亲口承认之前,我确实不知情。”
“杨道友或许难以理解,雷夔兽对我雷云族意味着什么,那是图腾,是信仰,是融入血脉骨髓的敬畏!”
“每一个族人,自幼便被反复灌输关于雷祖的传说与荣光,当你化身雷夔兽出现在我面前时……”
“即便我内心深处曾闪过一丝疑虑,也会被那源自血脉的敬畏与狂喜瞬间冲散、压制,怀疑雷祖后裔?那近乎是亵渎!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然而,杨林对于此番说辞,却是半点不信!
一个为了复仇,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容貌之人,心智怕是早已被仇恨淬炼得坚如铁石,怎么可能会被固有的观念所束缚?
怎么可能放弃对任何疑点的深究?
他所谓的“不敢怀疑”,更像是一种精心维护的伪装!
杨林猛然惊觉——自己很可能从始至终,都在被对方利用!
利用他,去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复仇!
而自己,竟还曾天真地以为,对方被自己蒙在鼓里!
一股冰冷寒意,瞬间从杨林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阵僵硬!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或许大大低估了这个隐忍狠辣的雷鹤!
此人的心机城府,深不可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姜云凡、风仙子他们,还能信任此人吗?还能前往雷云族吗?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残酷的现实便如冰水般浇下。
司徒清昏迷不醒,贾长卿情况不明,他们几人如同丧家之犬,除了去雷云族,还能去哪?
似乎也无处可去!
毕竟,这些人,不像他,可以往炼妖壶一钻,在壶中世界躲上许多年。
而且,司徒清和贾长卿,都需要救治。
杨林在心中,暗叹一声,觉得并无其他选择。
如今只能在众多有风险的选择中,选择一个风险相对最小的。
去雷云族,对于姜云凡他们,确实是风险最小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杨林迅速收敛起内心翻涌的情绪,面上恢复平静,顺着雷鹤刚才的话说道:
“不管怎么样,能够变身雷夔兽,我与雷云族之间,也是有了一些渊源,因此,杨某冒昧,想向雷道友托付一事。”
雷鹤似乎早已料到杨林会有所求,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神情,右手向前一伸,动作干脆利落,直截了当的说道:
“杨道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