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踩着站台发烫的水泥地,望着眼前尘土飞扬的站前广场,
后世闻名遐迩的深南大道此刻还是条坑洼的土路,
路牌上“深市”二字的油漆尚未干透,在正午阳光下泛着不均匀的白。
远处的建筑工地桩机轰鸣,裸露的钢筋骨架上飘着褪色的红布幡,
“大干快上”的标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偶尔掠过的自行车铃铛声里,
混着港台流行乐的靡靡之音从铁皮棚搭建的小卖部飘来。
后世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此刻尚在建筑师的绘图纸上沉睡,
眼前只有低矮的砖房鳞次栉比,晾晒的花被单在竹竿上随风晃荡,像极了被时光揉皱的旧手帕。
文蕾忽然觉得有串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
1992年的地王大厦、2011年的京基100、2017年的平安金融中心......这些未来将刺破云层的地标,此刻不过是荒滩上的几根测量标杆。
喉间突然泛起一股灼热,她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是真想大手一挥将沙头角、蛇口、福田的荒地全扫进囊中,坐等十年后地价呈几何倍数疯涨。
黄翠翠一直淡漠的眼眸,此刻也骤然亮起,瞳孔里跳动着灼热的光,睫毛剧烈颤动,唇角微微抽搐,潮红从颧骨蔓延至耳后,呼吸也变得急促。
文蕾瞅到黄翠翠同样火热目光,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大作家,激动了?”
黄翠翠斜睨了文蕾一眼,努力维持着心底翻涌不止的狂喜,轻笑一声,
“我是人,是人难免就有贪念,谁还没有个发财梦啊!”
第一次在黄翠翠脸上看到她贪婪的样子,文蕾嘿嘿笑出了声。
“是不是发财梦,提前跟你透露一下——
沙头角现在每亩地120,蛇口工业用地才80,福田更是低到60!”
文蕾说着嘴角高高翘起,
“我数学差算不明白,但知道十年后这儿随便块砖都能换金镯子!”
文蕾和黄翠翠聊天丝毫没避讳,丁雁羽、顾晨、肖青他们,双眼在墨镜后眯成狡黠的缝,
“今晚就去警备区找人盖章,迟了连渣都剩不下!”
顾晨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瞥见肖青嘴角的苦涩,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这些年少托关系了?在京都你也没少忙活。你看丁雁羽,哪像你这么拧巴?”
他压低声音,“多年不走动的关系这次都走上了,文蕾可是帮你和丁雁羽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再说了,咱们这也是响应号召,更是在建设祖国。”
“走了!”顾晨一把拽住肖青的胳膊往招待所扯,军用挎包磕在膝盖上发出闷响,
“就请了两个星期假,来回在路上就得耗去五天,咱们可没时间墨迹,事情还不少呢。”
对于考察买地而言,一个星期的时间确实紧张。
好在有文蕾和黄翠翠把控大局,几人虽未实地勘探,却在地图上圈点规划,一口气敲定沙头角20亩、蛇口50亩、福田100亩工业用地。
文蕾本还想购置些商业用地,可单是眼下这些工业地块,都已经让肖青和丁雁羽几乎将广市的人脉网动用殆尽。
文蕾当然有收购民房“捡漏”的念头,却因房源信息闭塞与政策限制屡屡碰壁。
众人在深市奔波一周,凭借多方关系才勉强完成土地权属登记的核心流程。
她本想留下继续攻关商业用地,哪怕高价拿地或“曲线救国”,
却碍于顾晨、丁雁羽乃至文初、文蔚的集体反对,只能带着遗憾跟大家一起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文蕾只想躺平,更不想被琐碎缠身,筹建罐头厂与福满楼的资金,她眼都不眨便全数划给牛籁子。
回京都之前,她将一个存折扔给了牛籁子,“我只要三个月后看到罐头厂冒烟、福满楼挂匾。
过程你随便折腾,我只看结果。”
牛籁子拍着胸脯向文蕾立下军令状,不光是罐头厂、福满楼,连“华尚臻品”服装厂的筹建他都一并包揽了。
“您就擎好吧!我盯上深市这块宝地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年每次跑广市我能是光走亲戚?
方案策划前,人手我都筹备好了,现在手续齐全、资金砸到位,要是再干不成事儿,我可白混这么多年了!”
文蕾对牛籁子的办事能力笃信不疑,只恨手头没十个八个这样的干将供她调遣。
何况无论是罐头厂还是“福满楼”,原材料都不需要采购——都是空间生产,可谓是无本万利,
前期投入不过是厂房建设与设备购置,这般稳赚不赔的买卖,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福满楼”目前由牛籁子负责基建张罗,但这酒楼后续的经营管理还得倚仗冯二叔统筹。
“华尚臻品”落地后,牛籁子顺理成章出任广市分公司总经理。
经肖青、黄翠翠等人合议,给予牛籁子10%的股份,前期厂房建设、设备采购到后期员工招聘等全流程管理事务,一并交由牛籁子统筹负责。
这伙人一个比一个心大,牛籁子更是个实打实的野心家——
一人独揽罐头厂、福满楼、服装厂三重项目,从基建调度到人员管理全抓在手里,倒真有几分集团总裁的派头。
回到京都后文蕾彻底过上了“摆烂”日子。
说是无奈,不如说是顺理成章——
刚到京都就查出怀了双胞胎,把顾晨乐得直接在客厅挂起“特级保护动物”的玩笑横幅。
这些年一直忙得跟转轴陀螺一样,如今被全家人“五花大绑”按在沙发上养胎。
顾晨毫不犹豫的辞了工作,将文蕾手里活计全部揽了过来。
顾妈提前退休,从沪市搬到了他们的四合院,每天变着花样炖补品,
文初文蔚轮流盯着她不准碰半杯咖啡。
就连一向严肃的顾老爷子三天两头的会到他们小院转悠,嘴角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