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按照习俗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李锦荣和赵玉梅就带着李定豪、李定杰两个儿子,提着准备好的点心、糖果,来到了清水巷的惠民药铺。
药铺今天歇业,门上贴着红底黑字的“福”字。赵当归正坐在堂屋里悠闲地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罗秋则在里间整理着年前收到的各地学生寄来的贺年卡。见到女儿一家来了,老两口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外公!外婆!新年好!”李定豪和李定杰像两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来,作揖拜年,声音响亮。
“哎哟,好,好!我的乖孙孙们新年好!”罗秋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两个孩子手里。赵当归也笑呵呵地摸了摸两个外孙的头。
李锦荣和赵玉梅送上年礼,说了些吉祥话。一家人坐下来喝茶聊天,气氛温馨融洽。李定豪和李定杰很快就被外公收藏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标本吸引,凑在旁边好奇地问东问西。
罗秋拉着女儿赵玉梅的手,坐到靠窗的椅子上说体己话。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罗秋端详着女儿,轻声问:“在那边过年都好吧?昨晚年夜饭吃得热闹?”
“挺好的,妈。”赵玉梅笑着点头,“就是……柄荣提了那事之后,爹有点不高兴,饭桌上气氛僵了一下,不过后来也没啥。”
说到这个,罗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玉梅,妈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柄荣那孩子,有闯劲是好事,你爸也欣赏他这点。可是……妈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她担忧地看着女儿:“你想啊,金兰一直没个正式工作,就在家带带孩子,帮衬点家务。柄荣要是真把豆腐坊的活儿放了,停薪留职出去闯,那可是一下子就没了个稳当收入。万一……妈是说万一,外面的事情不顺当,赔了钱,那可怎么办?他们小两口年轻,吃苦也就罢了,可春仙还那么小。到时候,压力不还得落到你们大房身上?你公公婆婆肯定得帮衬,这一大家子的担子,你和大荣能不跟着操心?”
罗秋的担忧很实际,她是过来人,深知柴米油盐的重要性,更怕女儿一家被拖累。“妈不是不让柄荣有出息,是觉得这事太冒险。你们现在日子刚安稳些,定豪、定杰眼看着也要长大用钱的地方多,可不能……”
赵玉梅安静地听着母亲的絮叨,脸上并没有太多焦虑。她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轻轻拍了拍,宽慰道:“妈,您想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不过,您也别太担心了。”
她顿了顿,分析给母亲听:“首先,我公公那关,就没那么容易过。爹的性子您还不知道?最讲究稳妥。柄荣昨天提了一句,爹就差点拍桌子,要不是我婆婆和爸你们劝着,年夜饭都吃不消停。柄荣想办成这事,难着呢。”
“再者,”赵玉梅继续道,“就算柄荣最后真说动了爹妈,他也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昨晚后来他也说了,可以先利用休息日跑跑销路,探探路,不会一下子就把铁饭碗扔了。咱们李家的豆腐,在花城县是出了名的好,只要他肯下力气,销路应该不至于太差。”
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份豁达和自信:“退一万步讲,真到了您说的那一步,日子艰难了,我们是一家人,还能看着不管?但我觉得,不至于到那份上。柄荣脑子活络,肯吃苦,金兰也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妈,您就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罗秋看着女儿沉着冷静的样子,听着她条理分明的分析,心里的焦虑稍稍缓解了一些。她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多了。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操心太多也没用。只要你们姐妹俩日子顺当,我和你爸就知足了。”
母女俩又聊了些家常,赵玉梅说起李定豪在学校里的调皮事,罗秋被逗得直笑,刚才的那点担忧也渐渐被温馨的亲情冲淡了。窗外的阳光越发暖和,预示着寒冬即将过去,而每个家庭关于未来的考量与选择,也如同这初春的天气,在微寒中孕育着新的生机。